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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对玻璃艺术之艺术性诉求存有茫然，对玻璃艺术过多依从于技术而创作个性如何充分实现存有疑虑之际，或许目睹与体验一下玻璃雕刻的杰作，会给人以无限的遐想与深刻的启示。带着这样的疑虑与期许，让我们一起走入两位当代俄罗斯玻璃艺术家叶莲娜·拉夫莉榭娃（Елена Лаврищева 以下简称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马咖维耶茨基（Владимир Маковецкий 以下简称弗拉季米尔）的玻璃世界。
弗拉季米尔是俄罗斯玻璃雕刻制作经验丰富的艺术家，熟知玻璃性质；叶莲娜毕业于穆欣娜列宁格勒艺术与工业设计学院的研究生院，同时受过К.М.Митрофанова 和 Ю.В.Жульева教授的艺术构图等方面的训练与教导，他们俩开始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创意组合。离开了各自母校之后，几位玻璃艺术爱好者，以弗拉季米尔为首，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命名为“马克拉弗”（Макграв）。创业虽然艰难，但他们一开始就定位于高品质雕刻工艺品的制作。最初，他们只有一间冷加工玻璃制作工房，逐渐有了固定的客户，精湛的加工技艺满足了顾客的艺术趣味。他们的工作主要是与光学玻璃有关，这种材料提供了他们最好的机会来表达他们的艺术诉求。通过控制材料的结构元素，他们已经成功地结合玻璃平面绘画与形态内部的雕刻技术。由于他们一方面在于玻璃技术上的大胆探索与革新，另一方面在于他们始终忠于俄罗斯传统玻璃艺术品格，加之他们的坚持与执著，开启了他们的创造性艺术之路。
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是夫妻也是合作的团队，两个生命的交融犹如玻璃的塑造与灌注，在创造具有日常性的高品质工艺作品，如纪念性、装饰性、实用性的物品的同时，更多地投入于玻璃雕刻艺术的创作和创新之路。记得俄罗斯未来派诗人帕斯捷尔纳克（пастернаковское）曾经说过，“……想追寻到事物的本质。在于他的工作，在于他探寻的道路，在于他内心焦虑。”因此要深究对这两位鼓舞人心的艺术家创造的个性与秘诀，就要去捕捉那股催生灵感的“内心焦虑”。
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的作品所包含的意象大多具有文学性。他们的作品主题常常源于历史或者神话故事。不过，因为其玻璃的特性呈现与隐喻的转义而使其内含的意义变得颇为特别与深刻。面对他们的作品，或许我们只能盲目地揣测其藏于那熟悉的文学情节中的深义。《山之龙》（Дракон Горы）（图1）的主题源于托尔金（Толкиена）的文学作品。作品中的龙展示着其所象征的威力，它偷盗了霍比特人的瑰宝，栖于高山之上而耸立着，不让任何人接近。其视觉魅力在于艺术家将几何形与不规则形的有机结合，产生出力与美幻的效果，于此形成一种恢宏的力量，也许光学玻璃可算是表达这种状态的最理想材料。作品的构架本身由三面盘形的玻璃片组成的，各有30cm高。穿透在作品的中央留着一个被磨光的小洞，它本来是容纳霍比特人的瑰宝，不过，当它和所有类似的细节被刻掉时，作品整体所包含的意象都被强调几倍，作品对洞穴、龙的意象的塑造，唤起了原始性的神秘感。艺术家们不懈地将文学性主题与玻璃艺术的特性有机地结合起来，利用光学玻璃的质感，全方位地实现艺术家创作的灵感诉求。
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应用的是他自己独特的雕刻技术，利用金刚石砂轮嵌入玻璃来雕刻，仿佛想要雕透它。他们抛光和雕刻手段兼用，甚至会设法应用其所产生的粗糙不平表面来获得新奇的效果。不过，最值人留意的乃是他能够巧妙的使用粗糙不平的切口表现特殊的效果。对此，弗拉季米尔说，“当我应用粗糙的金刚石砂轮，把玻璃的表面磨得闪闪发亮，玻璃会被更大的金刚沙粒打碎，造成更大的‘破损’效果。虽然这些破损看似只是金刚石砂轮造成的残破品，但是，这已经是我的作品中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由此，艺术家利用的是光泽、阴影、残破、甚至玻璃质地本身进行的纯粹、鲜明、生动的艺术创造。当代著名捷克斯洛伐克艺术家弗拉季米尔·克里莱因（Владимир Кляйн）初次见到《山之龙》时，他吃惊于其雕刻的精致及其加工的大胆手段时说，“我总是害怕那些破损，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应该如何对待它们。”总之，《山之龙》驱动了一种全新的玻璃加工技艺。这种制作方法是将两个部分结合到一起，即外部的轮廓、比例和内部细节的空间对比和光线反射的利用。这种手段同样也被运用在了其他许多主要作品的创作中，如《莱捏克狐狸》（Рейнике Лис»）、《堂皇景色》（Галантные сцены）等。
《森林女神》（Дриада）（图2）这一作品，艺术家们采用另外一种创作途径，基于一个更稳定、坚实的形态，未发挥其组织本身的表现。雕刻不深，与形态本身相比于其他作品更明显。所谓“森林女神”即古希腊神话中的仙女之一，生存和死亡寄托于树木。两位艺术家们通过对其文学基础的了解，发挥他们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
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的具有功能性的作品包括其作品《斯基泰人》（Скифский） （图3），该作品是一个由嵌着红宝石的长颈瓶子和四盏杯子组成的一套作品。艺术家们天衣无缝地将其粗鲁矮小的形态与其兽形图案结合起来。在这一作品中再现了艺术家们对主题深刻理解的意义。如若只停留在装饰的层面上，其迷人的造型及其象征的野兽能够使人陶醉。那么，艺术家所研究和体现的主题，其精髓本身毋宁寄托于一种挑战。斯基泰人广泛传播的主题如描绘野兽的彼此撕咬，鹰撕咬着狼和狗，狗则撕咬着兔子……立体地呈现出真实的一幕，形象的生动，节奏韵律的把握，玻璃晶莹闪烁的变化，令人眼花缭乱。成功鼓舞了艺术家们在其他作品中继续采用此种装饰风格，如作品《野兽》（Звери）。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或许是当今俄罗斯最具实验性探索性的玻璃艺术家。他们丰富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仿佛要尽一切可能，攫住每个契机，将这一不可思议而沉重的主题运用玻璃艺术来表现。他们的寻求创作的领域在无形地扩大，表现的手法越来越广泛。他们开始应用平板玻璃进行创作，而由此种材料制作了《散步》（Прогулка）、《禅修》（Медитатор）、《破冰者》（Ледоколы）等作品。在这一努力中，他们并不孤单。许多艺术家跟着他们同样都在寻找材料的最佳艺术表现方式。但是，对于专门从事与玻璃艺术相关的玻璃艺术家来讲，这项工作是最为艰苦的。
《唤醒》（Пробуждение）（图4）在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的创作作品当中占有特殊地位。它引导着静态玻璃艺术增加动能的原理向机动装置方向寻求。5块光学玻璃仿效冰的效果嵌在一个金属框架之上，金属框架的下面安装着辅助照明设备和补给空气的马达，使作品中的玻璃片根据自己的重心稍稍颤动。一个女性身体的轮廓刻在玻璃上，形体迷人，伸着长长的手臂，细细的线条，整个轮廓描绘细致，姿态优美，令人陶醉。在此作品中让我们又一次感受到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对作品内容的严谨态度，以及他们对作品命名过程的关心。《唤醒》最初的名字叫《被扰醒的河流》，作者试图意象表现一条冰冻的、沉睡的河流。但此作品在莫斯科的一次展览中一展成名。那时，笔者写到：它醒了，无暇地陷入了本性……一条俄罗斯森林中的河流。这段话非常贴切。此后，他们给此作品起了另一个新的缩名，《唤醒》这个名称也就因此显得更加准确和概括。
我们无法阻止努力创作作品的艺术家，更无奈再现艺术家创造的一切微妙，尤其是那些当代艺术家们，这是一个迷人的旅程带给艺术家创作过程以精神的慰藉与奥妙的探险。对创作过程秘密的探索，引导我们走向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在艺术生涯中的巅峰之一，一个命名为《天使》（Ангел）（图5）的作品，由9根高30cm的立方体水晶玻璃组成，镂空雕刻的人体深遽而有张力，金刚石高速雕刻留下的富有肌理的粗糙表面，隐藏在光洁透明的玻璃体中，仿佛一抹流沙凝结在冰和空气当中。整个作品突出个性且富有诗意。其中包含着一种坚强的信念和对生活的突破，伸展着的一双巨大的翅膀力争向上，所表现的是“战胜”而不是“屈从”。于是作品的名字从《堕落者》《征服》《受伤》演变成现在的《天使》。天使既是他们的守护者又是他们的鼓舞者，也是永远努力追求向上的他们自己的化身。
他们的艺术生涯仍在继续，我们可以肯定地期待叶莲娜和弗拉季米尔将带给我们许多的快乐与惊奇，同时也将带给我们更多的作品启示。如果要用简明的语词来概括两位艺术家的创作，那么借用其代表作《唤醒》，是最为恰当的，他们的作品在唤醒玻璃的同时，获得了独特艺术生命的呈现。
（李玉普 中国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