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山僧,山寺

工作总结 |

时间:

2021-08-27 11:0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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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人

密云水库东堤下的公路两旁,随处能见到一座座养蜂人的帐篷。往往是在路边一块不大的草地上,绿树掩映之间一座大大的军用帆布帐篷就立在了那里,帐篷的门帘总是撩起的,里面黑洞洞的。帐篷旁边有时会立着一辆破旧的摩托车,若是有女人、孩子的帐篷,就会从旁边又多出一条铅条来,上面挂满了晾晒的衣服。然后就是在帐篷四周的草地上,散落着几十乃至上百只木头蜂箱。远远地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处静谧的农家院。只是轻易看不到人,所以这道遗民风景仿佛从不需要任何磨合便轻而易举地与本地土著的山、路,和谐地融合成了一道风景。

那由一箱箱的蜂组成的世界,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呢?那黑洞洞的帐篷里又生活着一个怎样的人啊?就这样,一路上那一座座从身边飞掠而过的帐篷始终苦苦地诱引着我,只是因为忙着赶路所以没有时间走进这群养蜂人的世界之中去探寻个究竟。于是这一路便多了一处处倾心的风景时时拂掠在眼前……

从古北口去黑龙潭的路上,终于有时间可以停下来去做一次短暂的探寻了。于是在一片小河与矮山相夹的灌木丛地带,我走进了一处养蜂人的帐篷,并与一个朴实的汉子度过了多半个下午的时光……

问过了养蜂人的姓名,可总是不大能记住人名与数字的我,到如今除了能回忆起一张瘦削的脸之外其他的便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我走过去时,养蜂人正坐在帐篷口的一张小桌前用木棍一滴滴地采集着蜂蛹。黑洞洞的帐篷在他背后像一口山洞。我和他打了个招呼,养蜂人冲着我却只是微微点点头,便又一丝不苟地做起手里的活儿来。我在他的身边蹲下身去,他好像并不在意我的到来,也许是无暇顾及,还有可能是本来也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于是在绿树掩映的这块野地上,我随适地问着,养蜂人随适地答着,偶尔有蜂来打扰但只是一掠而过,扑鼻的山花与青草的香气感觉让人神清气爽。

养蜂人是离此地不远的滦县人,干这个行当已经将近三十年了。听上去一个很古老的时间,而他就是在这个漫长的时间里始终厮守着自己的那一箱箱蜂,同时还有一份孤独。问问他一年的收入也只有三四万块钱,不是很多,可养蜂人好像很知足了。从他那气定神凝的样子看得出,他已经将这份职业沉积成了一捧肥沃的泥土了,并将自己的生命深深地扎根下去,不断地给自己提供着生命与生存的养料。

提到他每日的工作,他会低着头滔滔不绝地讲个没完!从采蜜到育蛹,从采王浆到选蜂址,几十年的经验真正是厚重如山!他说一年之中实际上只是干七八个月的活儿,冬春就在家干点其他的农活,贴补家用。和大多数养蜂人一样,他也没有把老婆孩子带出来,只是自己孤身一人在外。我抬眼往帐篷里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帐篷里零乱得难以形容,一张简易的行军床,剩下的就是生活用品和炊事用具。在远离村镇的荒野,他们的生活是可想而知的。水桶里只有半桶水,大概都是用旁边的一辆电动自行车从不近的地方驮来的,另外还有一箱奶和一箱方便面,几把挂面。最里面是一只煤气罐,没有电灯和电器。在他的床上扔着一只旧收音机,这或许是他打发漫漫长夜的唯一寄托吧!三十年的时间,难以想象,在这荒凉的部落里他是怎么捱过来的,或许那份艰辛与孤独只有他的蜂儿知道吧!

养蜂人依旧在有条不紊地采着蜂蛹,那循规蹈矩的操作看了简直要令人发疯,可他的手指却在那一排排的蜂格板上一刻不停地操作着,像输了程序一般,而且每个手指都饱含着激情。至于我这个冒冒失失闯入他生活的陌生人,他好像没有半点的好奇,始终连正眼都没看过我,更没听到他问过有关我的半句闲话,我之于他或许就像过路的蜂一般吧!这或许就是他生活的本色,对于他来说,长久的孤独或许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就像是蜜蜂,随遇而安,无欲无求!

养蜂人的活儿终于干完了!他直起身,因为坐得太久身子晃了几下,勉强扶着帐篷站稳了,他冲我笑笑:“岁数大了……”然后便晃悠着身体向帐篷外草丛深处的蜂箱走去。一大群蜂呼地一声飞起,又落下,养蜂人佝偻着身子一块块地将蜂板插进蜂箱去,然后再起身,向着远处的树林走去,那里还有几只蜂箱。那一刻我忽然感觉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寂寞,踽踽的像是山间的一棵毛栗树。我远远地注视着他,看看时间似乎要离开了,想着总该和他打个招呼再走,可话到嘴边一时竟又噎住了。这静谧的草地啊,我生怕我的一声喊会惊破了它,惊破了养蜂人那份沉静了三十年的生活。算了吧!本就是个过客,就是个过客吧……

山僧

岔路口上的一块标识牌上写着“吉祥寺”三个字,打听了路人说是离此并不远。于是调转了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般地便骑了下去。路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前走到了尽头,正在彷徨时,侧手不远处的一座水泥桥的桥荫里竟又现出了“吉祥寺”三个字。于是顺着那标识又一头骑了下去,剩下的路便全是山道了,曲曲弯弯像一条干枯的绳子在山里盘来转去。炎炎的日头底下,路的一边是一块块断断续续的庄稼地,从此经过时一股股热浪蒸腾得人难受,另一侧的山不是太高,但却还算苍翠。

这路真是没个尽头了,弯延连绵个不停,而我被那句“离这不太远”的欺骗下,竟不知不觉中进山很远了。树开始高大起来,粗大的白桦树需仰了头才能看到树顶,山也高耸了起来,于是便有了气势。一两个不大的村庄,很是古朴,偶见几个娃娃在村头玩耍,见了生人便痴痴地看着,一副莫明其妙的神情。路边依然时不时地会闪现出一块块“吉祥寺”的路标来。可这时,我已由上路时的焦急,慢慢地转变成了对这沿途风景的迷恋了。

许多的事总是这样,像释家说的“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喜欢的总不想失去,讨厌的就不想见到,而渴望想得到的偏偏就求不来,于是便有了苦闷与烦恼!不是吗?刚刚盼着快些赶到的焦急心情,这会儿因着你的喜欢却又不想快些到了。可事情呢?又总是不由着你的想法去发展,你不想到达了,却就偏偏到达了。在离吉祥寺一里地的一个小村边我向一位干农活的农民打听路,这农民指指前面的一座小山坡说,翻过去就是了。我问寺里面建设的怎么样?农民竟告诉我从未去过?人有时真的难以理喻,我骑行了几百公里就为了邂逅这荒山的古寺,可这近在咫尺的农人却自始至终未曾踏进去一步,人有时真怪!

冲上山坡,赫然立在眼前的是一座汉白玉的牌坊。顺着牌坊下去远远的就可以看到在远处山岗上的吉祥寺了。直陡直陡的山坡仿佛都要立了起来。上到山坡,一座孤零零的青色山门前,门首上刻着“吉祥寺”三个石字。终于见到“真佛”了,抬头打量一下山寺,用堪舆学来说极有形势,走过的寺院不少,这里虽是一座新寺可风水真是不错。依山而建,虽显拥挤了些,可还是有环抱之势,左右山势绵延,树木森郁。山色微茫,站在寺前面对着空空的山谷竟有君临天下之感。正看着,一辆汽车开了上来,从车上下来一位七十上下的老者,和一位穿着黄袍,留着长须的大和尚。我瞪着和尚还没等我说话,和尚已冲我揖了下手念了声“阿弥陀佛”闪身进庙去了。

寺院里很冷清,也难怪曲曲折折的离了国道那么远,又非古寺谁会专程跑到这荒山野岭来呢?除了我,呵呵。我边锁车,边向旁边的老人打听着寺里的情况。老人直言快语:“这寺是我投资建的,这周围的几座山是我买下的。”我问,“那位师父是哪里来的,也是您请来的?”老人停了一下:“他是我亲戚!”我又追问了一句:“这位师父之前在哪里出家?是您什么人?”老人大概近来心情也不是太爽,被我的刨根问底惹恼了:“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他在五台山出家,他是我的儿子!”我一下愣了,老人却已转身甩手进庙去了。

庙真是很小,在山门里已经看到背倚着大山的大雄宝殿了。天王殿左右两侧的墙上分别记述着关于寺院的创建经过,那位留着大胡子的师父是本寺唯一的师父海宏。穿堂过院,小寺里看不到一个人,静——真是安静。走进左侧的地藏殿我点上三枝香,刚要离开,那位大胡子的师父却一步迈了进来。再次打了个招呼后,他转到了佛像侧面的引磬旁坐下了,我礼拜了三拜,他则在旁边陪着敲了三下引磬。黑暗中一副宽大的黄色僧袍包裹着和尚肥胖的身躯,可他的脸上却始终挂着一付淡淡的忧郁。我起身后,和尚依旧坐在佛像旁边,旗幡的阴影里,他不经意地随便问着我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可我偏偏对修行门中的事兴趣极浓,于是便刨根问底个不休!他听着直了眼,所答竟是东扯葫芦西扯瓢,渐渐地我话语占了主动,于是和尚越发急了,腾地起身近前拍着我的肚子质问:“我说的你怎么就听不明白呢?”实际上他要表达的立意已经很明白了,可我真的是被他那个光头与僧袍给迷惑了,竟然非要从他这个没有功夫的师父嘴里挤出功夫来,你说他怎能不急。于是他直问我,“你学佛不用智慧,刚才你在门口问的这山、这庙,不是都给你解释清楚了吗?你怎么就非得刨根问底追查个究竟出来!”说着半是玩笑半是嗔怒地竟拍打了好几下我的脑门。我一下悟然,随后即是愕然,可对他这种说话方式我实在不能苟同,于是便半是讥讽半是解嘲地说:“您到底是学净土的还是学禅宗的,怎么经常要棒喝人家呢!”和尚嘿嘿笑着踱下台阶,悻悻地回到了对面自己的僧寮去了,我则走到了院内无心地看着四外的风景。

和尚坐在屋里像是刚刚的谈话不是太尽兴,于是便冲着外面连声大喊:“小子,你过来坐!”我笑着摇摇头,觉得这和尚是有趣,于是便顺步走进他的寮房。寮房内和他那副粗鲁的外相极不相衬的是处处流淌着一副儒雅的气息。对着门的一面墙上是一大排竹制的书橱,可令人不解的是里面放的不是佛经却全都是小说与文学杂志,墙上挂了一些字画,可实在都是涂鸦之作。右手靠墙是一张大大的画案,笔墨皆是高档的,散乱了满案都是。和尚这会儿已经坐到对着门的黑漆雕木圆桌前了,上面的水果一应俱全,一柄红泥茶壶,几只红泥茶杯。和尚挥挥手,却依然是大大咧咧,霸气十足的样子:“小子,坐,自己倒茶。桌上有水果!”神态真就似水浒中的鲁提辖一般。我自己倒上茶,也给和尚满上,虽说是客可必竟在寺院之中三宝为大,人家穿着僧衣即是佛的表法,所以恭敬心总是必须的。

茶真是好茶,清香满口,和尚却无心于此,依旧擎着刚刚的那股执拗的劲儿,和我又论起了刚刚谈的不成功的道!可“道可道,非常道”,他那一套东山不挨西山的俗喻偏偏又要披上佛法的外衣,强迫别人接受,这岂不让人难受又觉可笑。看着他皱着眉头耿耿于怀的样子,我实在不忍心和他再争论下去,便指了指他身后的书柜,说:“咱谈文学吧!”可和尚不知那整柜的书只作为装点还是不屑于此谈论此道,竟不理我这个话头。于是我又改弦易张地把话题又引到了他满画案的字画上,可我只说了几句便实在不想再昧着良心去恭维他了,尤其是更不忍心去打击他,所以只好又回到了他热衷的“道”上。可这“道”一到和尚的嘴里便马上又变了味,或许山西人天性执拗,拗不过我,他便瞪了眼,“你这小子,我好心好意地款待你,你却这样顶撞我。若是他人我早把他赶出寺院了!”我笑着摆手,“不劳您大驾,我一会自己走!”和尚听了这话立刻住了嘴,呆沉了脸下来。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几只不知什么名字的鸟儿在院子里落了下来,不停地喳喳喳地叫个不停。我起身告辞,和尚坐在那里皱着眉不说话。我便径直迈步走到了院子里,满眼的绿色从四周包围了过来。青的砖,青的瓦,在这远离尘嚣的群山之间显得是那么的清宁。

我忽然停住了脚,几十年来,我发现整日奔波劳碌,早已习惯了尘世的喧闹与激荡,而乍然遭遇了这股子深深的宁静立刻便会从内心之中生发出一种巨大的张力,所以我一下子犹豫了。借宿一晚吧,好好体会一下这真正的世外桃源的清静?可回头看看那位冥顽不化的和尚,终于狠狠心还是离开了。

在山门外我绑着背包的时候,和尚忽然追了出来,还是那副落落寡欢的样子,在他背后清宁的寺院里没有一个人,那一刻我忽然又感觉他很孤独,对于我来说,万般渴求的那份清静,对于他来说却是每日司空见惯,不知那又是种什么感觉?

“你去哪里?”和尚站在我旁边,背倚了栏杆问。

“黑龙潭。”

“没什么稀奇的,你没去过吗?”

“没有!”

和尚闭了嘴,夕阳一下子映红了他的半面脸,胸前的一把大胡子在山风中微微地飘动着。他目送着我上了车,我在冲下山坡的一瞬冲他挥了挥手,他却没有任何表情和回应。转过一道弯时,我回头看到他仍在那木然地旧注视着我。二道弯时,还在。三道弯时便连同那寺院都被一座高高的山岗遮挡住了。车子顺坡而下,一口气转到山脚下的石牌坊时,我停下车想最后回望一眼吉祥寺!可在晚风中,寺院旁边通向山顶凉亭的山道中,一袭黄色的僧袍正在踽踽地晃动着向上登攀,那一刻我的视线一下子被定格了。寺里的钟声响了,我的眼睛里莫名地又闪现出了和尚那忧郁的眼神,可我还是喜欢那眼神背后的那份宁静,因为几十年来,在人群中面对的那眼神似乎太多了,而唯独那宁静却是我一直在苦苦寻找着却一直未曾得到的……

山寺

到大云峰寺时已是下午五点了,寺里还在施工,并没有多少游人。到了客堂,屋里空无一人,于是便转到门口的凉亭。刚刚站定一位女居士便从远处提着水走来了,我说明了来意,到此想挂单。女居士很爽快地答应了,说是现在寺里正是淡季,没有法会,所以闲置的客房还有。随后便是热心地帮着我取钥匙、打扫屋子,最后告诉我洗漱后到后面的斋堂吃饭。

匆忙地赶了一天的路了,斋饭吃得很香。寺里的人不是很多,七八位居士,三四位师父。晚斋后,偌大的寺院闭了山门,于是这槛外的世界真的就暂时与世隔绝了。山色迷蒙,一层层的殿房依山而建,递次而升,那最高一层的大殿最后便完全成了俯瞰全寺的架构。左厢有矮山相隔,右壁山势绵延向西,寺前有半壁山崖挡成屏风,虽是形势不整,可还是显得恢宏敞亮,据说这里是位国际上有名的周易大师相看的。中国人讲气,可这气又实在是个抽象的不能再抽象的东西,他不光是可以纵容你进行最大空间的非理性的想象,更多的体验却是来自你个人的一种第六感觉。在这里你感受到的是一种能量与阳光感。

在山门与观音殿之间是一大段空旷的空地,五座汉白玉的石桥正在建设,而石桥旁边是一座巨大的汉白玉滴水观音石像。菩萨的慈目垂视下是一潭池水,浅水微澜,竟然也有白鹭相加。饭后僧人们与居士们便在这湖边散步闲谈,孩子则三两一群地在打球。因为一天的鞍马劳顿,我早早地回房了,躺在床上头刚沾枕头便昏昏欲睡,隐隐约约的忽然耳边有钟声传来,淡淡的似有似无。钟声里好像掺杂了圆润的女声偈唱。我坐起身,倾耳细听,那一下子引发了我四年前在一座古寺中的回忆。翻身下了床,我趿拉着鞋跑到了院子里,可山门离鼓楼实在是太远了,那偈唱裹在钟声里若隐若现,轻飘得像被撕碎的羽毛在黄昏的山光中扬荡。

暮色愈发地沉弥了,山谷间有雾气升腾起来。刚刚的睡意已经全无,仰望那高高在上的殿房,本无甚兴趣去游览,可为了打发掉这再次入睡前的无聊我还是迈步向上爬去。花开的正旺盛,佛号声在扩音器中反复地播放着,各处的殿房都已锁了殿门,西行的归鸟在头顶上三三两两地飞过,我在最高处的大殿前眺望了一会儿远方,偌大的寺院竟看不到一个人了,只有高大的汉白玉的观世音菩萨在慈悲地守候着这一方纷扰的尘世。

走到第二层的观音殿时,一处殿房的门敞开着,探头往里面看看黑漆漆的,但隐隐约约地好像有录音机放出的佛乐声。我迈步进去,大殿里没有掌灯,只在观音菩萨像前的桌案上才闪烁着几支微弱的烛火。我朝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佛乐是来自一进门侧面的一条走道上,黑暗之中一位七旬上下的老太太正在虔诚地礼着佛。因为天太热了,每礼拜一次老人都要停下来喘息一会儿,然后拿起旁边的一支大蒲扇使劲地摇上几下。我慢步走了过去,可还是惊扰了老人正做的佛事。她停住身,冲我笑笑,一脸的慈祥。互相问询之后,她便收了面前的佛经坐下来和我闲谈起来。

她说她的家就在山外的密云县城。老伴早在十年前就故去了,儿女们也都成家另过,于是她索性把东西收拾了一下就跑到这山里来了。那时寺院才刚刚兴建,发心建寺的两位大施主,是两位当地相当有名的企业家,也是两口子。在县城开了一家做进出口生意的厂子,生意做得是相当的红火。可为了建这座寺院两口子将生意都托付给了别人去打理,两人索性搬到了寺里,做起了寺里的大护法!听到这,我的心里忽然生起一股好奇,真想见见这对夫妻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种事只是从别人嘴里说过却不知道自己今天竟然真就碰到了。老人的话还在继续,像是在灯下与儿孙絮絮叨叨地讲着《聊斋》。但她的眼睛始终是不抬的,一脸枯黄的慈祥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灰白。她讲到她刚来时建寺的艰辛,讲某某居士修行真是不错,讲这里的风水,讲这里的法会……她问起我的生活和工作,我讲起来,她却像是在听着桃花源外的事情,新奇而懵懂。由我的话题后来又转到了她的回忆,她讲起了她的童年,她的青年,我听起来亦像是在听天方夜谭一样的故事……

时间真不早了,寺院里响起了报时的梆子声。老太太站起身:“小伙子回房休息吧!明天早点起来一起到这里来做早课!”我点点头,轻轻地退出了大殿。

院子里静极了,空旷的让人感到有些心慌。几束白色的灯光打在观音菩萨的石像上,愈发显得庄严了。回到山门旁的住处,躺下身才真正感觉到一种世外的静寂。那感觉,与世间的客栈、山间的农院相比都是不一样的。一层淡淡的庄严仿佛将尘世的一切杂沓都挡在了外面。屋内的灯火招来了无数大大小小的飞蛾,疯了一般用头撞击着纱窗,一波过去又一波袭来,像潮水一样。人说飞蛾投火真是一点不假!那份执着,那份坚持,那份狂热令人不免咂舌。于是我熄灭了灯火,那撞击声小了,但仍在继续。远处蛙的聒噪与夜风一同徐徐吹来。深夜时,好像天又下起了雨,不大却噼啪地将窗棂敲击得山响,迷迷糊糊的我是在这雨声中睡去的,于是一切便都恍如隔世了。

那一夜睡得很沉,也很实。逃离了几百公里,只为着寻找这份庄严的宁静。在睡梦中我仿佛找到了,所以睡得安然。那颗向往着寂静的心仿佛暂时被掏了出来:寄存到了这片朱红色的院墙之中,被晚钟一声声地抚摸着。我坚硬的心那一刻忽然变得不再那么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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