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砂之上:从俗世到佛国的影像

工作报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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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09 09:4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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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2008年6月14日,是第三个“中国文化遗产日”。应炳灵寺文物保护研究所邀请,本刊记者并特邀窦贤、王文元等作者对炳灵寺进行了为期两天的考察采访,除撰文介绍炳灵寺石窟的人文、山水风光和近年来景区建设新成就外,特推出“炳灵寺佛教文物展览”,为读者了解炳灵寺新貌提供参考。

到炳灵寺——十万众佛高卧之地,无论走山路还是走水路,首先扑入我们眼帘的便是高耸于天际间的奇峰石林。

从水路到炳灵寺是一路的诗情画意。自刘家峡大坝处入水前行不远,心里想着是在黄河上行船,却有东海汪洋泛扁舟的感觉,碧玉般澄净明澈的水面无风无浪,但那水面漫无边际,坐在船上的人觉着自己就是那船行处溅起的一粒水珠了。至汇入黄河的支流宁川河入口处,积石山从远处迎面而来——白云之下燃烧的山体映射于碧水间。山环水绕,山峦如削,丹霞映水,如烈焰升腾于大河之上。

从陆路至炳灵寺少了些诗意,却自有情趣。也是从刘家峡大坝出去,沿山路南上,从三塬爬上积石山,绕过王台村,过杨塔乡,再下到河畔北岸至炳灵寺。山路崎岖自有奇趣:黄土高原上沟壑纵横,崖坡之上梯田状如弯月,层层叠叠地爬满一面又一面的山坡。车在山顶行驶,探身俯瞰,不知是月落人间还是梯田在银河之畔。牛羊缀于似有似无薄雾的悬崖间,一柱石笋立于云雾之中。更远处云雾间山影闪烁,但也能看出初唐释道世《法苑珠林》里描述的影子:“众峰竞出,各有异势,或如宝塔,或如层楼。”只是少了“松柏映崖丹青饰岫”的景致。而近前,行车之旁就是看不见底的悬崖,关上车窗之后那目光还停留在远山云雾间。

峰影柱石: 俗世的亲切与温暖

车到黄河岸边的时候,一眼看到的便是黄河尽头的一壁石林。

黄河是从积石峡奔涌而出后再入炳灵峡的。出了炳灵峡,河床陡然开阔起来,浊浪汹涌的黄河水此时也已宁静无波,静影澄碧。如果是在天气晴好的黄昏,碧水中林立的群峰层峦叠嶂,红艳夺目,飞霞如流火般点燃了巍峨峻奇的峭岩,此时的炳灵湖宁静中光彩流溢。

河之南是一方绿洲,树影婆娑,河之东便是顶着水势而耸的一面石壁了。只这一面石壁,让黄河水温顺地折西南而流,再转东北而入刘家峡。而石壁之上,从东北向西南蜿蜒巍峨着竞秀争奇的石柱峰林,如刀剑林立于阵前,唐代名将李清称其为“天下第一奇观”;又如万笏朝天于京畿,被唐代大儒称为“实天上之灵奇,人间之绝色”。千万年来,无论历史烟云几多变幻,巍巍石林,俊奇恢弘,苍雄壮美,气象万千。

这些或是英雄、或是将相、或是文人们眼中的石林世界,在百姓眼中,这一面流火般的丹霞石林,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是上天赐予他们的一个世俗世界。林立的峰柱,柱柱象形,峰峰写意。最西南一组与常年生活在山地的民众有关:“走向喜玛拉雅”——山坡是漫长的,两位登山者已经行至半山,再走几天,他们或许可以到达顶峰,而在那里可以看到无限的风光。“樵夫砍柴”——山是高险的,路是陡峻的,三两樵夫才至半山坡,而他们面前的山还高、还远,但从多少万年前,他们就开始了攀登,一步一步地,从没有退却。第二组是世俗生活,温暖而甜蜜:在“四口之家”中,高大的父亲给孩子们以伟岸的形象,左边的母亲抚抱着孩子。这或许是一个冬天,母亲只是默默地将身上所有的温暖给孩子。中间两个孩子整个冬天都依偎在父母亲身边,感受着父亲给予的幸福,并感染着天下人。而那一组“久别重逢”应该是一对情人或亲人。有人将其想象为薛平贵与王宝钏的重逢,身在西域的人们熟悉薛平贵,也曾经为身处寒窑一十八载的王宝钏泪水涟涟,期盼着这一对情人应该是薛平贵与王宝钏。也有人将他们想象为文成公主与松赞干布的相逢。文成公主远嫁西域,从积石山走过,让文成公主与藏王相逢的形象在此驻留更是人们美好的想往。我更倾向于这对情人是文成公主与藏王,原因是我从赤色石林里读出了松赞干布风尘仆仆的期待,读出了文成公主的绵绵情意。再左行,便是“在母亲的怀抱中”了,孩子伏在母亲之腹须臾不离,母亲凝视孩子,洋溢着幸福。因为在黄河边,有人将此譬作“黄河母亲”,似更近情理。在“黄河母亲”之侧便是“沉睡的父亲”——一位辛苦劳作之后仰卧大地之上鼾声如雷的父亲。

丹霞赤壁之上一组关于家与爱情与亲情为主题的画面,距离我们的生活是那么地亲近。如果将其解读为其他寓意,也不是不可,但更多的人们更愿意将其进行世俗的解读。因为大自然便是人类生活的再现,人类能够从大自然中寻觅到生活的影子,寄托自己的情感与理想,闪烁着神性光芒的大自然才称得上是鬼斧神工。

黄河之北是大寺沟。两座石柱群雄立沟口,昭示着此地的不凡。其东是簇拥一体的五块柱石,高10多米。角度不同,五块柱石呈现给人们变化不定的形象:站在黄河来水之处,是一副“望断天涯”的旅者;站在正西方仰观,见五位德高望重的僧人躬迎从黄河之水上驾舟而至的远方客人,谓之“五僧迎舟”;如果站在大寺沟向东南方向远眺,眼前的“五僧”转向变化为一峰奋力远行的骆驼。视野再开阔一些,五块柱石对面的山坡上高耸着三根柱石,刀削斧劈高约百米,如高耸的“佛身”,此时再将“五僧”与高耸的“佛身”联系起来欣赏,眼前看到的便是群僧拜佛了。

进入大寺沟,如举目四望耸立在东西两山之上的峰峦石柱呈现出万千的变化,雄奇险峻的群峰峰峰竞秀,嶙峋怪异的巨石柱柱争奇,大千世界的万类造化都能在这里找到影子,或如横刀立马的将军,或如头顶钢盔的石油工人,或如仰天长吟的诗人,或如面壁而思的哲学家,或如耕作的农夫,或如赶着羊群的牧人。古老的神话、民间的传说、佛经里的故事,将山峰石林演绎得形象生动。也有青驼行于大漠,巨龙腾于长空,雄狮吼于山林,骏马腾于草原,而那只离群的羊儿则孤独地卧于山坡。

顺大寺沟一路走下去,山有多深,景亦有多奇,峰峰象形,石石成景。奇峰怪石成串相扣,遥相呼应,展现出一个气象万千的神奇世界。大自然鬼斧神工,视物造型,旅行者惊叹浮想,随形赋名。此景此象,引古今人物叹为观止。

丹崖洞窟:佛国的庄严与崇高

石林是一座浩瀚的天然雕塑馆,而藏在石林间的炳灵寺石窟则是一座巨大的人造艺术雕塑馆。

大禹导水,让黄河切开积石山,也切开了青藏高原与黄土高原。一条河将两座高原分开,生活在两座高原上的民众就有了两种生活方式,甚至是两种生活境界。然而,那些生长在民众心底的精神,那些引领人生之路的信仰,岂是一条河流能够阻隔的。1600多年前,是谁秉持神灵之旨,让十万佛从遥远的西方走来,走过青藏高原,涉过黄河,高卧于积石山中?在岁月的风雨里,那些心怀虔诚之人,在其后各朝各代1000多年里相继开窟造像,至今有窟龛216个,造像800多尊,壁画1000多平方米,各种类型的佛塔50多座,馆藏彩陶、铜像、唐卡、佛经等4000多件。十万大佛高卧于大寺沟中,这是何等辉煌的气象!

保存完整的169窟是西秦艺术珍品,是一份极其珍贵的文化遗产。窟内十六国西秦时期的造像,集中地反映了中国早期佛教艺术的特色。窟内造像大部分以泥塑和石胎泥塑为主。造像的神采和意境至今依然生辉:西秦造像中有的佛像并排而坐,身姿挺拔,神情庄重;有的身姿健伟,匀称和谐,刚健中透出英武和智慧;有的佛像着轻薄透体的通肩大衣,使躯体的轮廓充分暴露,挺拔潇洒,刚劲有力,体现了人体的美感。窟旁高达27米的大坐佛,面带微笑,传说为文成公主进藏时随带的工匠雕塑而成,但似乎还延续和发展着西秦雕塑艺术风格。

除了泥塑作品之外,炳灵寺留传千古的雕塑艺术中石雕作品也引人入胜。除十六国时期通常出现的近似圆雕的佛祖、菩萨等形象外,又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表现佛传或佛本生故事的大面积的浮雕。这些浮雕作品,一方面丰富了佛教雕刻艺术的内容,另一方面装饰了窟龛的壁面,使北魏时期的窟龛更加庄严辉煌,艺术风格也由十六国时期的粗犷奔放转为细致入微。到了唐代,无论是石雕还是泥雕,都呈现出饱满富丽、热情奔放和充满活力的风格,从某种角度体现了一种意气风发和蒸蒸日上的时代精神与社会风尚。

除雕塑艺术,炳灵寺石窟中琳琅满目的壁画更具艺术魅力。炳灵寺石窟有近1000平方米壁画。这些壁画题材丰富,形式多样,从另一个方面展示了自十六国时期佛教兴盛以来,西北地区佛教艺术、绘画艺术、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具有独特新颖的艺术感染力。在169窟,那些经历了1600余年风雨沧桑的壁画,仍保持着鲜艳如初的色泽。在北壁有一幅较大型的佛说法图,画面上的佛结跏趺坐于莲座上,双手曲臂上扬作说法状,头光及背光外有象征性的菩提树枝叶,莲台下绘圈状翻转的水波。佛两侧绘二菩萨拱手向佛侧立,右菩萨后上方又绘两身袒露上身的飞天,手持供物,飘带飞扬,身躯呈“U”字形迎佛飞舞。在西秦壁画中,无量寿佛背光上的一组伎乐天,手持上鼓、箜篌、阮咸、排箫、筝等乐器,生动形象。在一些小巧玲珑的佛龛中,还遗留着许多装饰画,其中以藻井最为精美,以华盖为中心,四边饰以植物纹、云纹、火焰、宝珠、垂幔等,变化巧妙,色泽艳丽。

赤壁丹崖:美妙的自然界映照佛教的奥义

炳灵寺色彩热烈的壁画、技法神奇的造像都高卧于积石山色渥如丹、灿若明霞的赤壁丹崖之上。如果说那些高耸于积石群峰之上的峰形石象在世人的目光里呈现的是俗世的景象,那么丹崖之上洞窟之中的造形壁画展现的则是佛国的气象。只是几处峰影柱石、一壁丹崖洞窟,便能让人们感受俗世的亲切与温暖、领悟佛国的庄严与崇高。

有人说“石窟无处不丹霞”,也有人说“丹霞一片,石窟一壁”,将丹霞与石窟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有专家在考察了丹霞地貌与佛教石窟之后得出结论:佛教石刻、石窟与丹霞地貌的地理空间分布基本一致,或者说丹崖赤壁是佛教石刻、石窟的最佳载体。

丹霞地貌是地质构造变化之后接受外营力剥蚀演化的结果。其岩性基础是 “红色陆相碎屑岩”,形态特色表现为“赤壁丹崖”,呈现出色渥如丹、灿若明霞的壮丽景象。人们在长期实践中发现,从地貌形态和岩性等方面考虑,丹霞地貌是开凿石窟的首要选择。

在炳灵寺,丹霞地貌表现为丹崖赤壁,其色丹、壁陡、质坚、形奇的特征与佛教造像宣扬佛法无边的本意相符相融。丹霞地貌的色彩美、形态美、结构美、意境美内容与佛教的教义、佛境、崇拜有许多相似相容之处。丹霞地貌的自然美在佛教石刻、石窟中也常被借用来讴歌佛国的欢乐与美妙。另外,丹霞地貌垂直节理发育,往往形成高达数十米的悬崖峭壁,与崖壁前的河流沟壑组合,有利于突显佛像,营造庄严的佛教气氛。

炳灵寺现存窟龛183个,共有石造像694身,泥塑80身。其地层出露部分为下白垩统河口群,由浅红色砂砾岩组成,岩层内有大小、成分不同的砂砾石,在遭受强烈的热力风化、寒冻风化和盐风化后,形成蜂窝状的空洞,小的仅数厘米,大的数十米,遍布崖面,只要稍加开凿就可以形成石窟。另外,积石山地区的丹霞地貌顶部发育黄土盖层,黄土在不充分的雨水下渗作用下,形成坚硬的盖层,保护下伏红层不易被侵蚀,使得石窟更加稳定。同时,在炳灵寺,发育曲折的深切峡谷两侧多形成连绵高耸的陡崖峭壁,坡陡峰直,雄伟壮观,因此石窟多是直接在陡峭的崖壁上利用自然洞穴雕凿而成。所以,炳灵寺地区石窟群大多形成于这种自然地貌之上,洞穴数量众多、规模也较大。如169窟位于山岩顶端,是一个居高临下的天然不规则洞穴,窟内的佛龛或依山崖形势,或利用崖壁空间修造,由于窟内几无平整的岩面,大多依岩势凿孔设桩,用木料及编织荆条为骨架做成背屏式佛龛,或置木板为龛底,于其中造像,因地制宜,形式不拘一格。171窟的唐代弥勒佛大坐像,高27米,依山雕凿,石胎泥塑,雄浑庄严。

观察炳灵寺造像壁画,便发现岩性是决定石窟艺术表现形式重要的因素。不同的岩性,因组成物质的差异,粒度粗细,胶结程度各有不同,带来了不同的石窟艺术形式。在白垩纪砂岩发育的炳灵寺,岩性结构均匀致密,石质不太坚硬,雕刻性好,适合精雕细刻,所以炳灵寺造像呈现出小巧玲珑的特点。同时,丹霞地貌的物质成分也决定着佛教石刻石窟的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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