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后现代主义；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观念范式；操作范式
［摘 要］ 范式概念的引入无疑有利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清晰界定，表明什么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以及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完善和发展的内在机制和动力。后现代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否定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和劳动价值论这个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分析的逻辑起点，显然是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硬核”的背弃。
［中图分类号］ F01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02572826（2007）05002405
一、经济学范式的内涵、特征和意义
库恩认为，范式作为共同体从事科学活动的共同立场，共同使用的认识工具和手段，是一门学科成为科学的必要条件和成熟标志，经济学缺少常规科学所要求的公理化形式或范式，还不能算是科学，所以范式不适用于经济学。［1］但事实上，库恩的范式概念最终还是被引进了经济学，P乌尔巴赫在为《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写的“范式”条目中确认经济学作为一种范式。范式概念的引入在研究对象、研究方向、研究手段和评价标准等方面对经济学研究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经济学研究的是由具体的经济活动组成的客观历史过程。对于复杂的客观经济过程，人类的认识却只能遵循特定的逻辑思维过程，即把纷呈于感性世界的具体经济问题进行思维的加工，从而把客观的动态系统抽象为主观的经济学对象逻辑。经济学认识过程之所以必须将客观经济学对象转换成主观的经济学对象逻辑，其根本原因在于只有根据主观对象的经济学问题及其逻辑结构，人们才能形成系统、稳定的经济学知识体系。［2］
根据问题性质，经济学问题就可以分为规范性问题和分析性问题。规范性问题是一些同经济学思想的基础观念或概念相对应的价值判断或性质规范的问题；而分析性问题则是同经济学对象所包含的各种经济关系相对应的变量和要素相关的问题。在逻辑上，规范性问题的解释和认定通常具有公理属性，而分析性问题在背景上则受规范性问题的制约，显示出演绎的逻辑属性。以上对经济学问题的划分是经济学问题的传统划分方式，如果引入库恩的范式理论，从问题之间的逻辑关系属性上，按照“范式系统”的层次划分法，规范性问题与观念范式是具有同等意义的概念，而操作范式则是对分析性问题的再分和细化。因此，经济学问题可以划分为规范性问题和分析性问题，其中规范性问题是“经济学问题系统”的核心，是分析性问题的始发之源。因此，对范式系统的研究应集中在观念范式上，对问题的研究要集中在操作范式上，只有这样，才能找到范式更替的内在机制和科学发展的内在动力。
观念范式由经济学价值观念的基本判断或基础假设所构成，反映特定历史时期的经济学知识体系的价值观；操作范式是一般分析理论，是由观念范式导出，包含要素关系分析和特例的“混合体”。
在常规科学时期，经济学范式系统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此时，经济学家们的“疑点”集中在操作范式层，观念范式不再是研究的重点，泛泛而论的意见和定性的规范研究开始被冷落，缜密的逻辑推理和严密的实证分析成为主流的研究方向，支配着经济学的分析理论和发展。然而，在某一特定的历史时期，还是可以产生许多不同的经济学流派，这主要是因为经济学流派既可由观念范式的不同而产生，也可由操作范式的不同而产生。
随着常规经济学过程的持续，原有范式被利用的逻辑空间越来越小，可供学者们调整的余地越来越窄，这时在常规经济学后期会出现两种状况：一是传统经济学范式解释力和预测力日渐衰退，反常现象频繁出现并不断积累，传统范式苦心经营；二是新问题新情况在原有范式的逻辑空间或解释能力之外，促使新理论新观点的提出，进行着观念范式层的积累。当常规经济学范式走向尽头时，规范性经济学问题从后台走向前台，取代了常规经济学范式时期以分析问题研究为主的局面，在观念范式层上的学术争论成为研究的焦点，进而产生“范式革命”。［2］
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和后现代主义
美国学者斯奎帕尼提（EScrepanti）在《经济学中的后现代危机与后现代主义革命》一文中，明确界定了经济学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的区别，并以此分析了传统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和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分别具有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特征。他认为，现代主义经济学具备以下四个特征：1确信经济学是一门关于“理性人”的个体存在的社会科学；2一种实体论的价值论；3社会结构均衡论：理性主体之间的关系不可能产生混乱，这种社会的理性均衡观点意味着人类行为可以产生社会秩序；4人类主体能根据积极而普遍的既定目标塑造世界。简单说来，现代主义即是“决定论”和“实在论”。［3］
斯奎帕尼提认为，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和新古典主义、福利经济学一样，都具有现代主义经济学的上述四个基本特点。他指出，传统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要点在于劳动价值论，而该理论的基础就是“劳动创造价值”。劳动不仅仅生产商品，作为社会必需的、抽象的劳动，它还“创造”价值和社会关系。因此，马克思主义的价值论是一种实体主义理论。但是，斯奎帕尼提指出，劳动价值论的确定性与生产价格的不确定性不相容，而且马克思设想的导致资本主义经济关系自我灭亡的四大基本规律：利润率下降、资本的积聚与集中、日益恶化的危机趋势、资本积累的一般规律，无疑是一种历史目的论。斯奎帕尼提认为资本主义的未来无法预测。斯奎帕尼提进而指出，由于后现代主义经济学具有这样的趋势：无人本主义本体论；对实体主义的价值论的否弃；解释社会关系结构时不诉求一般均衡理论；把历史解释成一种目标开放的过程。因此，后现代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可以弥补马克思经济学的不足：劳动价值论、综合方法和某些阶级分析工具中的整体主义；决定论和历史目的论。显然，所谓的后现代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是否定劳动价值论和历史唯物主义这两个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最重要的命题的。
在唯物辩证法的指导下，劳动创造价值是通过规范与实证分析得到的科学结论，而生产价格不过是价值的变异，仍属于价值范畴，价值和生产价格是一一对应关系。价值法则作为生产价格法则的基础是这样表现出来的：对于个别生产部门，价值和生产价格一般来说是不一致的，但对于全体生产部门而言，总生产价格是从属于总价值的，价值规律对商品经济的支配作用，是通过生产价格规律的作用体现出来的，根本不存在劳动价值论的确定性与生产价格不确定性不相容这种说法。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对价值向生产价格转化的分析的确是不完整的，但是马克思的劳动价值论和生产价格理论并没有错，因为如果从动态的角度来看，没有脱离价值的任何生产价格量的增减，也就是说，总生产价格与总价值之间的差额，是有劳动作为它的价值实体的。以n部门经济体系为例，其t期社会总产品总生产价格与总价值不等是以其投入要素总生产价格与总价值不相等为前提的，而t期投入要素总生产价格与总价值不等，又是以t-1期总产出中未进入t期再生产过程的产品（即t-1期总产出中对于t期来说为非投入品的部分）总生产价格与总价值不等为前提的，依此类推。如果在社会再生产连续不断进行当中，没有任何产品退出社会再生产过程，那么任一时期的总利润都等于总剩余价值，进而总生产价格也都等于总价值，即剩余价值总额等于利润总额、价值总额等于生产价格总额同时成立。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在本质上是建立在唯物主义历史观的基础上的，没有历史唯物主义就没有马克思主义经济学。［4］以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原理为核心的一元论的历史唯物主义，把人类社会看作是自然界的一部分，看作是同自然界一样的客观存在；把社会的发展看作是物质的、客观的、不以社会意识为转移的“自然历史过程”。这就是说，人类社会尽管有其特殊性，但它同自然界一样，本质上是客观的物质体系；人类社会由其内部固有的矛盾所推动，同自然界一样，是一个合乎规律的客观的辩证发展过程。历史唯物主义作为唯物辩证的科学历史观，就是这一“自然历史过程”及其一般发展规律的理论再现。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社会历史发展具有自身固有的客观规律；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社会意识又反作用于社会存在；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之间的矛盾是推动社会发展的基本矛盾。历史唯物主义不但得到了严密的逻辑论证，也正在不断地得到历史的验证，包括劳动价值论在内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命题均由历史唯物主义导出，后现代主义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否定了劳动价值论和历史唯物主义，显然是抛弃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的核心命题。斯奎帕尼提把传统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与新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和现代主义以及后现代主义经济学联系起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在欧美的发展现状，时代的变化，需要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作出回应和完善，但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之所以被称之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总有它的内在规定性。在斯奎帕尼提那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发展失去了坚实的基础。
三、现代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范式特征
霍华德与金认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的“硬核”包括四个方面的内容：(1)资本主义社会的阶级性质及其斗争的现实；(2)紧紧抓住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的关键问题，即资本主义社会繁荣和衰退的情况等等；(3)强调再生产过程的矛盾性，特别是阶级和阶级分化对该制度可能产生的威胁；(4)从“不平衡发展”的概念出发，说明作为一个“世界体系”的资本主义为什么不能平稳而协调的发展。［5］林岗、张宇等国内学者认为：历史唯物主义的两个基本命题，即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构成了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分析范式。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方法论原则可以归结为五个基本命题：(1)从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中解释社会经济制度的变迁；(2)在历史形成的社会经济结构的整体制约中分析个体经济行为；(3)以生产资料所有制为基础确定整个社会经济制度的性质；(4)依据经济关系来理解和说明政治法律制度和伦理规范；(5)通过社会实践实现社会经济发展合规律与合目的的统一。［6］以上两种有代表性的观点分别从研究对象和方法论的角度来界定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那么究竟应从什么角度来界定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
概念、范畴体系和分析方法是区分理论范式的两个最重要标准，也是一个理论范式自我完善的要点所在。在概念和范畴体系方面，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发展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澄清所有制、所有权、劳动、劳动力、剩余价值、剩余劳动、资本等概念，使讨论能在共同的基础上展开。其二，从现实中抽象出新的概念并将其增补进来，以使该范式具有更强的时代特色。在分析方法方面的发展也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进一步确立历史唯物主义在研究中的方法论地位。由于受到教条主义的影响，历史唯物主义目前并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其方法论地位应进一步确立和巩固。其二，为了使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更精确、具有短期分析意义，应借鉴一些其他经济学理论的分析方法。
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的概念和范畴体系中，价值是由抽象劳动凝结在商品中形成的，价值的本质是生产关系，它体现人与人之间被物的外壳所掩盖的社会生产关系。价值是由社会必要劳动时间决定的。商品价值由三部分组成：代表生产上消费掉的，按其价值来说只是转移到产品中去的不变资本的价值部分（C）；补偿可变资本的价值部分（V）；剩余价值的部分（M）。正是在科学完整的劳动价值论基础上，马克思导出了资本主权和劳动主权的对立，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正是从劳动主权出发，又提出了剩余价值、资本积累、资本运动等理论，阐明了资本主义必然灭亡，社会主义必然胜利这一客观规律。所以，整个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理论体系是建立在劳动价值论基础之上的，而科学的劳动价值论正是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的指导下创立的。马克思把历史唯物主义应用到经济学研究中去，发现了劳动和价值的本质，进而建立起了他的经济学概念、范畴体系及一系列命题。
经济学的研究方法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哲学分析方法，一种是数学分析方法。西方经济学多采用数学分析方法，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采用的基本分析方法是哲学方法，尽管它也常常用数学方法。西方经济学的首要任务是对生产、失业、价格和类似的现象加以描述、分析、解释，并把这些现象联系起来进行系统分析。从总体上说它着重研究的是微观和宏观经济运行中各种经济变量之间的关系，而要分析这些变量之间的关系就得用数学分析方法。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研究经济制度的本质规定，特别是注重经济关系运动的规律性分析，它建立的各种经济范畴都反映一定的社会关系。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也分析经济运行，但它对经济运行分析的重点是各种生产关系在经济运行中的作用和调整。
完整地看来，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包括历史唯物主义、规范分析、整体主义方法论等不同层次的方法论，以及劳动价值论、剩余价值理论、危机理论等理论，而劳动价值论和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无疑是最为基础和核心的部分，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硬核”，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或者可以说，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观念范式可以简单概括为两条：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和劳动价值论，而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操作范式都可以进一步完善或做不同程度的变更。
首先，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应在历史唯物主义这个总的方法论指导下，不断提高在传统经济学中受忽视的实证分析方法的地位，这是因为：（1）经济学在本质上是一门经验科学，应具有应用性。只有认清了现实经济生活“是什么”，才能使得“应该是什么”得到很好的回答。（2）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任务研究从批判转变为建设，“致用性”已成为其首要任务。这样就要求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必须在具体研究方法上进行创新，特别是西方经济学的很多研究方法都值得借鉴，以加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实证研究的精确性。但在加强实证研究的同时，我们不能强求本质上具有很强历史科学特性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担当起解决一切现实经济问题的职责。
其次，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具体理论，如资本理论、利润率理论、地租理论、危机理论等，虽然都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操作范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这些理论都有进一步完善的余地。
总之，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之所以成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以及区别于其他理论经济学体系的根本在于其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和理论分析起点——劳动价值论，不过应该注意的是，历史唯物主义和劳动价值论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中不仅仅是作为公理的基本概念和假设，更是得到逻辑论证和实践检验的真理。历史唯物主义和劳动价值论是坚持和完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基点，离开了这一点，就不成其为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不论是否冠以“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等字样。
四、结 论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本质上是一种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正是在这种方法论的指导下，马克思建立起了科学的劳动价值论，并以此为基点建立起了系统的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理论体系。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中每一层次的方法论无不是从属于历史唯物主义，每一个具体理论命题无不是从劳动价值论导出，因此，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和劳动价值论构成了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范式的“内涵”，动摇了这两点中的任一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便不复存在。所谓的后现代主义经济学为了“弥补”马克思主义经济学论证逻辑上的“缺陷”及提高对现实的解释力，放弃了历史唯物主义方法论和弱化了劳动价值论这个逻辑起点，显然是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背弃。
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操作范式都可以作进一步完善甚至变更，随着经济学理论的发展和时代的变迁，这一点也显得非常有必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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