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总务主任脱离“苦海”进城了。遵照镇教育办的旨意，学校将从现有的七名教师中产生一位新的兼职总务主任。
经校长提名，全体教师无计名投票，一致选举办事认真的牛老师担当此任。牛老师极力推辞，因为他知道：他们学校虽然是一所拥有200多名学生的完全村小，每生每期交费高达200元，但除去购教科书和上交镇教育办，留在学校的可使用资金每生不到8元，也就是说，学校每期可以自由支配的资金还不到2000元。这2000元说是可以自由支配，其实真正用起来十有八九是不自由的。如每期500多元的报刊费是上级明文规定的；每期摊派下来的200多元的教学资料和表册是不能拒绝的；每期400多元的招待费已经成了惯例；再节约，每期200元的电费是少不了的：粉笔、扫把和办公用品的添置，桌椅板凳、门窗玻璃和教学仪器的维修，没有500元是行不通的。因此，即使学校的班队活动全不搞，教师的教研活动全停下来，教室的黑板四五年不翻新，擦黑板用抹布，到头来，学校每期要亏近千元。现在学校已欠款一万多元了。教育办没向学校拨过一分钱，却三令五申要学校限期还款，似乎能从教师身上榨出钞票来。总务主任没有财政大权，只有想方设法还债的义务，这样的总务主任谁愿意当?所以，校长一宣布选举结果。牛老师就连说了五个“不”。
校长说：“你不当谁当?难道要我来当?你一定要我来当的话也可以，那我这个校长的职务就由你来接替吧!”
牛老师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把目光转向了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没好气地说：“你是说我这个教导主任不称职，该与你调换?”牛老师被问得哑口无言，又是摆手，又是摇头。
“我们都不认识假钞。如果要我管总务，收学费时接了假钞我可不负责!”刚从师范学校分配来的两个小老师抢着说。
临时代课教师小李不紧不慢地圆场：“总不能从我们代课的中间选一人吧!你不怕我们收了学费后携款潜逃吗?”
牛老师拗不过大家，只好很不情愿地接受了。
两天后，镇教育办领导一行五人按照惯例下乡来到该校检查开学工作。他们首先对牛老师的当选表示祝贺。主管人事的副主任拍着牛老师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干，千万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以后还有更重的担子让你挑。”牛老师拍着胸脯认真地承诺：“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严把财务关，决不增亏一分钱!”
五分钟后，领导在校內转了一圈算是检查完毕。他们依依不舍地与牛老师握手道别。要是以往，他们在跟总务主任握手的同时都能从总务主任的掌心中得到一个不少于60元的红包。
见主管财务的女副主任緊紧抓住自己的手不放，好像在等待什么，牛老师紧张得发抖。他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学校资金有限，又欠了一屁股的债，所以……实在对不起，让领导白跑了一趟。”
女副主任先是一惊，继而似笑非笑地说：“没关系，应该要这样。我们镇像你这样的总务主任真是太少了! ”
领导的车子一溜烟跑了，牛老师的心才平静下来。几个老师围住牛老师，竖起大拇指不住地称赞：“你真行!今天一次就为学校节省了300多元!你等着高升吧!”
第二天，学校接到教育办的电话：“经教育办考察和研究决定，你校的总务主任由教导主任兼任，牛x x老师另有重任。”大家都为牛老师喝彩，牛老师的心里甜蜜蜜的。
一周以后，牛老师被调往只有两个年级共14名学生的山村小学接替两位教师，除了当两个班的班主任和任课教师之外，既是校长，又是教导主任，还是总务主任，任务真够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