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交民巷在夹缝中生存

工作报告 |

时间:

2021-08-10 09:4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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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每天都会有新的事物出现,也会有一些旧的东西在消失,尽管是优胜劣汰的选择,但也有些消失的会让人在无奈之后只剩怀念。重庆第一古镇龚滩因为彭水水电站的修建,将在今年五前“原貌搬迁”,于是,全国各地的摄影爱好者以及喜欢古镇的人们,纷纷赶在古镇搬迁之前再去看它一眼。不过,庆幸的是龚滩古镇并不是真正的消失,只是被重新打扮了一下,我们依然还是可以看到它最古老的容貌。

然而,将在五一前彻底消失的还有个地方,就在北京,它也许是你出生并成长的地方,是你每天上班下班经过的地方。只是很遗憾,它不是要被改造,而是被拆掉,五一过后,它将永远地消失了,这就是在西交民巷紧靠国家大剧院的前后细瓦厂、羊毛胡同等胡同以及房屋。

谁也没有想到,那些胡同里饱经沧桑的房屋将要从此消失,而北京有着悠远历史的西交民巷也因此受到了威胁。为了想最后再看看这些地方,一些和我一样的喜爱胡同的朋友也都不约而同地赶去给那些就要消失的胡同拍照。可惜近日的天公不作美,总是难得有晴天,而阴霾的天空下,那些已经在拆除中的胡同,显得是那样的苍凉与悲壮。只是我们无法评价,这拆除是对还是错,国家大剧院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宏伟建筑,旁边的胡同是讲述着北京独一无二的历史的地方,虽然规划者们避开了那些受到保护的民居,但是这种毁灭性的拆法也是惊心动魄的。有人将建成后大剧院的外形形容为“一滴晶莹的水珠”,而我觉得那也是一道疤,它将北京的过去永远地缝合了。

幸好,西交民巷还在,不过它也是战战兢兢地,谁知道这条百年胡同未来的命运呢?

旧时江米巷

东交民巷与西交民巷,平行地夹在长安街与前门东、西大街的中间,东头从崇文门内大街开始,向西一直到北新华街为止,全长6.5华里,是北京最长的胡同。今天的东、西交民巷在元朝的时候叫做江米巷,在当时这个地方是京城征米的储运地和集散地。现在所说的江米是腊八粥的原料,而在当时,它的作用却是类似今天的水泥,大到万里长城,小到街巷民宅,它都是不可缺少的材料之一。正因为有此重要的作用,所以江米巷也就修得又长又直,成为京城里最长的街巷。

西交民巷地区元代属于城外,明永乐十八年将该地区圈入城内。胡同北面不远便是紫禁城,由于位置适中,明朝就在这里建立起不少的中央衙署,明朝的前军都督府设在西江米巷东口,锦衣卫也在西江米巷中部北边,太常寺、通政司等中央机构也在此处。当时东江米巷西口有座“敷文”牌坊,西江米巷东口有座“振武”牌坊,一文一武遥遥相对。

清朝末年,八国联军等列强纷纷在东江米巷建立使馆,此时江米巷的名称早已名不副实,于是,东、西江米巷就因其谐音改为东、西交民巷。

巷内街道两边那些历经一个世纪的西洋建筑,风格各异、错落有致,游走其间,令人平生几分怀旧的思绪。十分遗憾的是,由于各种原因,东、西交民巷的价值并未引起人们的关注,保护措施不力,导致越来越多的当代建筑夹杂其中,后虽被划为文物保护区,但百年西洋建筑精髓受损,神不附体,很难再看出西洋建筑博物馆的端倪。

时过境迁,现在的东、西交民巷早已不是当年的样子了。在路口的一座西洋式建筑把原来的西交民巷给隔开了,西边直到新文化街白勺段叫做“半壁街”,而东边的才是真正的老西交民巷。这条胡同中的古迹之精,名人之多,在北京城都算得上数数二的。也许现在很多人对“新月社”这个名字已经逐渐淡忘了,可是提到《再别康桥》,就是徐志摩在“新月社”时创作的,而“新月社”的社址正是在离西交民巷不远的松树胡同7号。

银行一条街

西交民巷在天安门广场的西侧,是条东西走向的长街,街长约千米,明代此街称西江米巷,属大时雍坊。清代改称西交民巷,为镶蓝旗地界。1965年将半壁街东部并入。文化大革命中西交民巷一度改称“反帝西路”,1979年后恢复原名。

清末民初时期,东、西交民巷里汇聚了众多的银行,东交民巷因被划为了使馆区,街内多为外资银行,而西交民巷中则雄踞着众多的中资银行。在西交民巷东段不长的街巷中就汇聚有大陆银行,金城银行、北洋保商银行、中央银行、中国农工银行、中国实业银行、国华银行等当时著名的银行。虽然当时的各大银行早已陆续迁往复兴门的金融街了,但是如今的西交民巷还留有些旧时银行老楼,显示出这条古老的街巷曾是旧京的“银行街”。

在西交民巷东口,就是著名的大陆银行高大宏伟的办公大楼,大陆银行成立于1919年,创办人是谈荔孙。民国初年,大陆银行与盐业银行、金城银行、中南银行组成了雄霸一时的“北四行”。大陆银行坐北朝南,是典型的西洋古典式建筑,也是我国建筑师设计西方古典式建筑质量最高的一座。

大陆银行对面就是有着花园式建筑风格的金城银行,取名金城,是采金城汤池,永久坚固之意。金城银行创办人周作民,原在交通银行任职,是一位著名的银行家。他致力于发展民族经济,坚持不懈地经营金城银行,被誉为长袖善舞的银行奇才。

西侧是北洋保商银行,创办于1910年,原为清理天津商人积欠洋商款项,维持天津华洋商务而设立,故名“保商”。北京分行在1912年成立于前门外打磨厂,三十年代迁到西交民巷并建了这座银行大楼。现在这座老楼依然保持完好,作为中国钱币博物馆使用。

在我国历史上最早的中央银行是1905年建立的户部银行,因户部改名度支部,遂更名为大清银行。1912年1月,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在南京宣布,将大清银行改组为中国银行。此后,中国银行北平分行就在大清银行日址办公。北洋政府结束,中国银行改变为特许的国际汇兑银行,北京中国银行成为分(支)行。1949年2月,中国人民银行总行由解放区迁入北京西交民巷,进驻前大清银行旧址。1969年,中国人民银行总行迁往西城区三里河财政部大楼,大清银行旧址成为银行职工宿舍。“文革”之后,为扩建宿舍,将大清银行的老式洋楼拆除。

这座大楼经过清代、中华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三个时代,长达76年之久,可谓是历史悠久了。这座大楼已经拆除了,不过在当年的大清银行旧址,现在的西交民巷27号院,门口的两座门柱下部还残存着清代遗留的雕花石墩,可供我们回味。

我们的邻居是名人

最近,西交民巷居委会正举办个有关这一地区的历史文化展览。当地居民听说要在家门口办这样一个讲述身边故事的展览,都特别支持,还有不少居民拿出自家老房子的花板隔扇、大水缸等老物件放在了展厅。

这次展览还展示了一批曾生活在西交民巷地区的历史名人,这里面有与“样式雷”齐名的掌管清廷内务府销算房的高家,其后人有为人民币雕版的高振宇,还有相声名家张寿臣、画家陈半丁、将军廖汉生、名医施今墨、原清华大学校长梅贻琦等人。而清廷刑部,也就是后来民国时期的京师

看守所也在该地区,谭嗣同、汪精卫、李大钊等先后被关押在此。很多居民在看完展览后,都兴奋地说着,“原来我们的邻居住过这么多名人啊。”

在西交民巷西口有一座大门紧闭的四合院,它的主人就是著名的五星啤酒创始人张廷阁。五星啤酒是北京人耳熟能详的名字,只是近些年衰落了。张廷阁不仅制造了五星啤酒,他的宅院也是名冠京城。整座宅院坐北朝南,东院为广亮大门,进门是影壁,影壁旁边是由太湖石精心叠成的内院门,门上的一块太湖石上还有乾隆皇帝癸卯新正御笔题诗一首。他的宅院怎么会有了皇帝的题字?原来张廷阁宅院里的太湖石、石刻和石雕不是院里的原物,据说是圆明园的遗物,所以就难怪上面会有皇帝的题字了。

杨继盛,号椒山,是明代有名的大忠臣,因弹劾奸臣严嵩被杀。他有一副“铁肩担道义,辣手著文章”的名联传世。从杨继盛作于狱中的《自著年谱》我们才知道,他原打算在元旦时借日食这天象弹劾严嵩,后来又怕不能在元旦前到京,最终把这段内容删去了。

民国初年,李大钊做《晨钟报》主笔时,曾在“晨钟之声”栏刊登杨继盛语:铁肩担道义,作为《晨钟报》的使命。李大钊将杨继盛对联中的“辣”字改为“妙”字,多次手书此联,送给友人。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西交民巷还将这两位时隔几个世纪的英雄人物联系到起。当时关押杨继盛的明代刑部监狱旧址,正是后来民国时期京师看守所的地点,在清代这里也是刑部监狱所在,戊戌六君子之一的谭嗣同也曾被关押在此,“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这首被后世广为传颂的狱中题壁诗正是在此处写就。

西交民巷地区的前细瓦厂胡同5号(老门牌)曾是清朝末年掌管清廷内务府销算房的高兰亭宅。销算房相当于现在建筑工程中的预算部门,销算房高家档案记录了皇家建筑工程销算流程。高家历代掌管销算房近百年,承办大小工程百余处,就连袁世凯窃取革命成果称帝后,也想请他们高家帮助建造陵寝,但是高家认为袁世凯是卖国贼,不愿与其为伍,于是告老谢绝。

不想说告别

从建筑的角度讲,建筑能够留下不同时代人类生活的痕迹,是人类文化的纪念碑,是传承人类文化信息的最好载体。有人说,城市应有一部“私人影集”,有小孩时、青年时,成年时的;有昨天、今天,还有未来的。一座看不见历史的城市是没有生命力的,而城市的老建筑则是可以触摸的历史。像瑞士的伯尔尼、苏黎世、老城区栋新建筑都没有,历史发展脉络一目了然。即使在建国较晚的美国,旧金山、洛杉矶仍完好保存着一二百年前的老建筑。

常常有这样一种感觉,站在古老的胡同前,看着当年留下的草一木,斯人已矣,其物犹在,以己比之,则令人生出命运如斯的诸多感慨,那种感觉是任何文字或影像的传输力所不及的。胡同或成为恬淡心绪幽思之佳所,亦或是历史真实之独特存照,而在些人眼里,在历经沧桑的、决不失其存在价值的古旧胡同里,可能就是几间摇摇欲坠的破房子而已,于是有拆除,有占用中的破坏,有维护无力的窘态。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改变一条街,甚至是一座城市。城市的建造者们,正在用那“滴晶莹的水珠”把衰老的街巷踩在脚下。北京的城市建设正是“大拆大建”的高速发展时期,我们得到了现代化带来的诸如便利、高效之类的好处,但也使很多人失去了心灵的寄托。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我们能做的只是记录。记忆很难,忘却却总如吹落一丝羽毛那样轻易。不知以后,当人们站在宽广的柏油路或是走进大剧院的时候,心中是否能感到一丝的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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