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浑然的胸臆

工作报告 |

时间:

2021-07-29 09:4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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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艺术家的成长过程,就是世界不断喂养他的眼睛的过程,他用观察的嘴巴吞食天地的养料,把它们消化在自己的身体里,直到有一天,因为某一契机,艺术家把他咀嚼后的世界倾吐出来,原来的世界已经全然变成了一个主体的世界,它的每一方寸都涂抹上艺术家主观的色彩,它的弹性的肌理使平滑的纸面,拥有了一张一弛的温暖呼吸。

所有的春秋都已浑然一体,从艺术家的胸臆中层云般地排列而出。

阴衍江,1940年生于黑龙江的肇东小城,初中时期的他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总是跟在往来于县城客栈的马车背后,一路相随。

他默默地观察马匹在行进途中运动的肌肉变化,注视着阳光在马匹背部光亮的闪烁与上下的起伏。

从家里到学校,二十分钟;从学校到家里,还是二十分钟。阴衍江就在这重复复重复的二十分钟里,阅尽了上万匹马的各式表情和它们作为劳作者无人注目的生命瞬间。

这时,阴衍江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在积蓄着一个可能伴随他终身的能量:在心里摹写一切生灵的动态和激情。

仿佛是上天的点化,阴衍江对“艺用人体解剖学”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像一个医生一样,通过眼睛,触摸人体山脉与河流的走向,那肉体的山脊,那骨骼的支点,在他的心里逐渐幻化成大自然的优美的韵律。

人与自然,在阴衍江的画意人生中,从此成为一对亲密拥抱的兄弟。

上高中时,阴衍江的绘画作品第一次以组幅的形式刊发在《黑龙江日报》上。

人们注意到这位少年才俊的艺术潜力,他从县文化馆直接调入了黑龙江美术出版社,这个岗位一直陪伴他到退休。

上个世纪80年代初,文艺复苏的春天来了,大量再版的古今中外文学名著,一起涌到饥渴的人们眼前。那时,连环画——这一通俗的大众载体,还没有从人们的兴趣中退场,它仍保持了较高的热度。

阴衍江此时考虑的是,如何将自己长期积累发酵的文学理解力和记忆储备,转化为可视性的图画。他一直把吸吮名著的书香,作为引导他连环画创作的动力之源。早在1973年他就借助全民读《水浒》热潮,创作了《三打祝家庄》连环画,参加第三届全国美展并获奖。实现文学名著的通俗转化,成了他这一时段的兴奋点。

连环画《范进中举》选自中国古典名著《儒林外史》,阴衍江在这组连环画的构图上采用了中国传统戏曲舞台设计,尽量将人物背景简化掉,靠着一桌一椅,完成人物与环境的连接,突出人物的主体位置;这部作品通篇立足白描手法,勾勒出人物清晰的线条;在人物群像设计上,注重前一幅与后一幅人物关系在视点转移前提下的位置变奏,达到了变与不变的和谐调度。

创作连环画《生死场》是阴衍江绘画生涯第一次的高峰体验。在解读这位才气非凡而又寂寞一生的女作家萧红的作品过程中,阴衍江调动了他青少年时期全部的生活观察和情感记忆,他和原作者萧红一样,有着完全相似的生活背景——北方小城的落寞街道、东北客栈的烟土气味、郊野笼罩的暴风骤雨,以及被苦难之刀雕刻在脸上的道道伤痕。

画中人物没有一张俊美的面容,但是那一张张扭曲的脸却有着一股积蓄的力量,随时可能投入剑拔弩张的生死搏斗。

这本作品在构图上充分运用黄金分割线和平行四边形的稳定原理,以主体人物伫立的位置或借助门、窗等环境物为轴,展开画面。

从原作浑厚的生命美学出发,阴衍江在凌厉的粗线条勾勒中,融入了他早年油画训练的积累,赋予人物与物体以厚重的肌理感,人与环境构成了对应的关系,从低垂的天空和浓云密布的风物背景上,我们似乎听到了从北方大地上头颅一般滚过来的阵阵雷声,感受到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们心灵痛苦的呻吟。

这部绘画作品以与文学原作匹配的美学气质,得到美术界的一致认可,1984年在一等奖空缺的情况下,获得第六届全国美展二等奖。

改革开放调动起各行各业人们创造的激情,一个龙腾虎啸的年代迎面走来。这时,阴衍江进入了一个题材与创作的新领域,他开始了画虎的阶段。心细的人们会发现,阴衍江笔下的老虎有两个基本特征:一是,虎不像虎,而像人,也就是说他把老虎人性化了。这一得益于他童年跟随父亲流连于戏院的体验,舞台上李逵的大花脸,不知为何让这个台下的小男孩一往情深地联想到王者气象,想到百里之外的山间穿行的老虎。从那时起,他就开始混淆人与兽的界限,以至于当以老虎为题作画的时候,眼前浮动的是童年记忆中那张久久挥之不去的大花脸;二是,与那些凶相毕露的虎相不同,阴衍江笔下的老虎总是保持着一副雄而不露的绅士气派,如果我们注意作为画面主体的老虎与它周围环境的和谐的关系,就会发现它实际上正处于和平前夕蓄势待发的状态。阴衍江深知生命峰值的大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当老虎全方位释放虎威之时,正意味着它的全盛期即将过去,生命马上从顶点跌落到低点,选择虎威的最佳时机恰是在它蓄势待发的前一刻,这前一时刻的选择是艺术表达上的一个通则。比如艺术地表现战争,不是表现它激烈的正面战场,而是表现它的前一刻或是后一刻,它的目的在于把对战争的想象空间无限拉大。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透这一艺术哲学的内涵所指。一次,一位台湾人前来求画,一定要阴衍江把老虎的虎威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阴衍江回道:“只要你不怕夜里做恶梦就行啊!”台湾人得到他的满意答复后,兴冲冲地离去,不久又苦着脸回来说:“阴老师,你能不能把这只老虎再改回去,我老婆孩子一到晚上就睡不好觉,天天闹我!”

1986年,阴衍江的代表作《百虎图》问世,这幅卷长27米的画幅,再次显露出他熟烂于心的锻造功力,画家将他平日所藏的万千只老虎的记忆素材倾囊而出,活化于纸上,这些性情或沉静、或暴烈的老虎,综合展示了山林世界的精神奇观,揭开了一个陌生领域的一角,让人不禁叹为观止。阴衍江因此被誉为“中国写意虎第一人”。

一个艺术家总是以他的灵感为导向,尝试从不同的角度观察世界的切面。新世纪头十年,阴衍江热切的目光投向山水画的创作。

他的山水画展现的是一个创作主体心象的动势的旋律。他笔下的山水是人的主体情思的载体,它处处散发着人的气息,他在画幅中无一次遗漏地提示人物或木屋的存在,人与自然成为互为指涉的对象,画中的大自然是人的胸襟的一部分,人是画中大自然的总舵手,人的主体情思将这世界从头到脚全部覆盖。从存在的角度,人是他的画境之核;从艺术发生学的角度,人是他的画意之源。整个作品就是艺术家心意的流露、情绪的辐射。

作为大自然仁者和智者的灵性化身,山与树分担着画家语码的不同职能,山是虚的,树是实,山在大写意中包含着朗阔的线条韵律,树在写实的块状具象中呈现貌似客观之物的四季丰饶。

阴衍江仿佛是只为艺术而生的人,他广纳百家,却没有一个确凿的师承。他坦承,当代没有艺术大师,因为置放在数千年的艺术长河里,大师的身影也是寥寥可数,屈指几十年的光阴,岂能开辟出一块新天地,竞相称王?

归根结底,我们都是艺术的器皿,伟大的艺术通过我们完成它在这个世界的造型。

李保平,满族,1964年生于辽宁锦州。发表诗歌一百余首、出版文艺评论集两部,现任职于辽宁省作家协会创研部,国家二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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