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雕塑是一门空间艺术，研究雕塑艺术就自然要研究雕塑空间。虚实空间相生，形成了完整的雕塑空间。雕塑空间是完整的，雕塑作品才是完整的。本文从秦始皇兵马俑、霍去病墓石刻以及击鼓说书俑来谈雕塑虚实空间。秦代雕塑的实空间造型严谨、一丝不苟；汉代雕塑的实空间造型因材而异、夸张自由。秦代雕塑的虚空间因实空间的大量重复排列而变得极具扩张力；汉代雕塑的虚空间因其运用象征、夸张等手法而内涵丰富、多姿多彩。雕塑不再仅仅是形体自身，而应该是形体和一定范围内的空间的总和。雕塑语言也不仅仅是形体语言，同时也包括空间语言，而且空间是雕塑语言重要组成部分。
关键词：雕塑空间 实空间 虚空间
雕塑是一门空间艺术，研究雕塑艺术就自然要研究雕塑空间。
通常我们所指的空间是从物理学角度来泛指由长度、宽度加深度三维表现出来的，能够包容所有物理实体和物理现象的非物质性场所。其中，空间的一部分称为局部空间。雕塑是空间中的实体，因为不论是何种材料所做，它都是物质的。而任何物质都是都是以实体而存在并占有一定空间的。但在雕塑语言范畴内雕塑与空间仅仅这样宽泛地表述还很不够。何为雕塑空间？笔者认为，雕塑空间应包括雕塑形体所占空间和形体之外受形体控制和影响的局部物理空间。当雕塑形体占有某一部分空间的时候，这时除了形体本身的存在以外，这空间并不会因为被占有而消失，反而会被强调出它自身的三维特性和结构。从雕塑语言的角度来说，这个被形体占有的空间不同于外围空间的状态，为了叙述方便，我们在这里将此种空间称之为“实空间”。反之，将形体之外的空透部分，体现雕塑影象的关系，以及形体外围的受到形体控制和影响的局部物理空间称之为“虚空间”。虚实空间相生，形成了完整的雕塑空间。雕塑空间是完整的，雕塑作品才是完整的。
本文就从雕塑空间方面来分析秦汉雕塑的变化。
秦汉时期，是个对中国历史产生深远影响的时期，是我国古代文化艺术大发展的时期，达到了中国古代雕塑史上的第一个高潮。秦汉时期的总体雕塑风格强调力度和气势，形式比较恢弘。然而，当我们把目光放在这时期的雕塑作品的风格差异比较时，却发现秦汉短暂的朝代更替，雕塑的形式与风格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甚至很难找到其历史的承袭性，以秦代兵马俑和汉代霍去病墓石雕以及击鼓说唱俑为例，在这一点上体现得尤为突出，前者严谨写实，尽极人工之美；后者粗犷夸张，有如浑然天成。很多美术评论家、史学家都做过相关领域的研究，也都以历史的、文化的角度探讨着风格和形式的差异。然而在各式各样的差异比较研究中，笔者认为，就雕塑作品而言其雕塑空间的比较，也很值得我们去研究。因为雕塑形体首先在虚空间中通过它的表层界定了自己的体量和尺度，界定了自己的占有位置和外在形象，且雕塑中有着特殊形状的体积并不是静态地仅仅到最外层面为止。任何一种雕塑的体积都是能动地、扩张地存在于一定空间之中，并与周围的虚空间和形体发生密切的关系。当一个雕塑体积出现在某个环境之中的时候，这个体积产生张力，向四周辐射，以己为中心组织着四面八方的一定范围内的空间并改变了该空间原有的虚空形态。每一个雕塑体积都在能动地向外组织着周围的空间结构。所以说雕塑作品的雕塑空间虚实相生，虚实空间完整，雕塑空间才完整。研究雕塑作品就有必要研究其虚实空间的对比和统一。
我们先看在秦代最有代表性的雕塑作品——秦始皇兵马俑。秦始皇兵马俑在陕西临潼县秦始皇陵东侧。现已探出的秦陵俑坑共三处，其中最大的1号坑呈长方形，东西长230米，南北宽62米，总面积达1.3万平方米；坑内作土棱与巷道栉比相间布局，东端设开阔的前厅；巷道与前厅部分，整齐有序地埋藏着与真人真马等高的陶塑兵马俑，按其密度推算，总数达6000余件。从各坑的结构形制及所藏兵马俑的装备情况来看，1号坑象征以战车和步兵混合编组的主体部队；2号坑为弩兵、战车、骑兵穿插组成的混合部队；3号坑是统领1、2号坑的军事指挥部。它们是秦代禁卫军的真实写照。在总体设计上，既担负着守卫陵园的象征职能，又是对秦始皇完成统一中国这一历史功业的纪念。
秦兵马俑的雕塑空间，整体上呈现的是众多直立静止的实体重复，其纵横排列虚实相间，富有节奏和规律性。这样的一个整体雕塑空间总是容易给人造成排山倒海般的磅礴气势，使人产生敬畏而难忘的印象。其空间虚实的布置完全参照了现实秦军的排列规律。秦军在秦始皇的指挥下一扫六合，其战斗力可见一斑。能以一敌六，秦军并不是在人数上占优势。除了士兵战斗精神、激励政策等原因之外，它的强大战斗力还来自于秦军的排兵布阵不仅能给士兵恰当的发挥空间和控制空间，还能从视觉感观上产生以少似多的心理威慑。其恰到好处的利用了排列上以少似多的实体展现产生的效果在今天看来都能感受得到，哪怕是站在坑上俯瞰1号俑坑，都能产生草木皆兵、土棱成人连绵不断的感觉。这就使得兵马俑的虚实空间由对比关系转变成一个统一的整体，以实扩虚，以虚补实。虚空间在其中起到了连接实空间为一个整体的重要作用。
像兵马俑这类群体雕塑的虚空间，主要是以整体体现更明显。而具体方面来看就主要是兵马俑的实空间。它在实空间上创作手法相对写实，结构严谨，雕塑的比例、大小都较为真实地再现了客观的人物形象。秦兵马俑的人物形象逼真，可谓是一千个陶俑一千张面孔，并且人物的衣着、年龄、地域、职务的细微差别都被很好地表现出来，其庞大的群体阵容、整齐的阵列形式展示出秦代强大的军事实力，同时也代表了中国在当时精湛的艺术水平。秦始皇的兵马俑分步兵俑和骑兵俑两个主要兵种，每个兵种又有士兵、军吏和将军的区别。这些雕像虽然都是类型化的人物，但并不千篇一律，几乎每一件陶俑都塑造出了典型的性格特征。以将军俑为例，秦朝的雕塑家们不仅塑造了不同的外形特征，而且还创造了不同的个性和气质。有的聪慧机敏，血气方刚，有的深谋远虑，运筹帷幄，还有的老成持重，遇事不惊……雕塑家们在艺术上的处理是如此出色，以至于我们感觉到他们距离自己并不遥远，都是实实在在、有血有肉的人物。
秦王朝覆灭的几十年后，中国在艺术发展上很快地跨入了一个新的时代，霍去病墓石雕就是这一时期的杰出代表。《马踏匈奴》是霍去病墓石雕群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件作品，作品中战马威武雄健，傲然挺立，敌人蜷缩于马下，垂死挣扎，与整个马的轮廓浑然一体，暗示匈奴必败的命运。从雕塑空间角度看，其实空间采用整石雕成，形式语言简练、夸张，在形体大的转折处进行了大胆而简洁的削凿，并在细节表现上采用了浮雕和线刻的手法，使得整个雕塑更加雄浑大气，充满生命力。马下的匈奴人的特征处理上具有一定的代表意义，虽然整个人物形象造型简练，但在发式和胡须等面部特征的处理上进行了夸张的刻画，体现出了当时汉人对胡人形象特征的理解和认识。在虚空间方面值得注意的是，雕塑的马上并没有将军的形象，而这一点却恰恰体现出了汉代雕塑的虚空间美的内涵——意至而形不至。艺术家以立马的彪悍和马下匈奴人的狼狈来暗示马上将军驱敌胜利的威武姿态，给人以无限的想象空间。这也是与秦兵马俑空间对比上不同的一点。可以说，这件雕塑作品所展示的既不是实空间中那彪悍的战马，也不是垂死的匈奴人，它所展示的更多的应该是马上虚空间中那战功显赫、所向披靡的青年将军，甚至是整个大汉王朝国力的象征和代表，这也正是汉代雕塑艺术的重要特色——形式语言的象征性。霍去病墓石雕群的其他雕塑的造型语言也都应归结于此，《跃马》《伏虎》等等都并非表现的是马、虎，而是用来象征青年将军戎马倥偬的一生。整个雕塑群以简练、夸张的形式语言，展示了一种深沉雄大的气魄，使人仿佛置身于金戈铁马的战场，感受大汉王朝的巍巍国势。
出土于四川成都天回山崖墓的《击鼓说唱俑》，灰陶制，高55厘米，制作于东汉时期，现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
四川地区的汉俑独具特色，内容更为丰富，在出土的许多陶俑雕像中，最著名的就是这件《击鼓说唱俑》。说唱俑席地而坐，头部硕大，裹着头巾，前额布满皱纹，赤膊跣足，左臂环抱一个圆鼓，右手高扬鼓锤，可见其形体空间的造型极其夸张。这种夸张造型的实空间自然而然地改变了其周围的虚空间状态、范围和氛围。这个说唱俑的表演仿佛已经进入了高潮，他得意忘形，神情激动，表情夸张，竟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场面！虽然人们并不了解他说唱的具体内容，但一看到这位热情、乐观、充满生命活力和幽默感的艺人，都会发出会心的微笑，其虚空间正是我们可以想象到在这个说唱俑的面前，正有一群兴致勃勃的听众在倾听着他出色的表演！
可见，秦汉雕塑从空间角度来看，也是有很大区别的。本文虽仅列了秦始皇兵马俑、霍去病墓石刻以及击鼓说书俑来浅谈雕塑空间，但亦可窥见其中部分空间利用的不同奥秘。秦代雕塑的实空间造型严谨、一丝不苟；汉代雕塑的实空间造型因材而异、夸张自由。秦代雕塑的虚空间因实空间的大量重复排列而变得极具扩张力；汉代雕塑的虚空间因其运用象征、夸张等手法而内涵丰富、多姿多彩。整体来看由秦入汉对雕塑空间的理解是由单一性变得多样性发展。因此雕塑不再仅仅是形体自身，而应该是形体和一定范围内的空间的总和。雕塑语言也不仅仅是形体语言，同时也包括空间语言，而且空间是雕塑语言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