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清代家具”与“清式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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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28 10:4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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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我国文化事业的发展,传统家具受到国人越来越多的珍视与敬重,伴随着不断的精彩发现,“清代家具”与“清式家具”的特征越来越明确。“清代家具”是指制作于清代的家具,它包含了“清式家具”与其他一些地域风格的家具样式;“清式家具”是家具所追求和体现出来的一种艺术风格,反映了特定的格调与意趣。

作为社会物质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家具和人们朝夕相处,与人们共同生活。我国传统家具的发展源远流长、自成体系,具有强烈的民族风格,无论是浪漫神奇的矮型家具,或是简洁隽秀的高型家具,还是古雅精美、雍容华贵的明清家具,都以其无穷的魅力吸引着人们。近些年,我国传统家具艺术研究取得了很多可喜的成果,尤其是很多散藏在民间的优秀的“清代家具”与“清式家具”作品不断出现,这些作品逐渐明确了“清代家具”与“清式家具”的主要特征。“清代家具”与“清式家具”这两个概念经常被人们混淆,“清代家具”是指制作于清代的家具,与前代相比,它不仅包涵了“清式家具”风格,更突出的特点是地方家具风格的成熟, 如“广作”、“京作”、“晋作”、“苏作”、“鲁作”等,它们都带有强烈的地域特色,极大地丰富了我国传统家具的内涵;而所谓的“清式家具”一般是指制作年代从康熙末经雍正、乾隆至嘉庆这一段清代盛世时期出现的家具,代表作大都出自宫廷造办处,在造型及装饰上有自己的很多独特之处,与“清代家具”相比,“清式家具”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时间概念,它是家具所追求和体现出来的一种艺术风格,反映了特定的格调与意趣,下面结合具体实例分别对它们进行探讨。

一、清代家具

清代康熙初,家具基本上继承了明式家具风格,但从康熙末经雍正、乾隆至嘉庆这段时间出现了稳重、华丽,有别于前代的“清式家具”风格。清代这个阶段是社会政治的稳定期,经济发达,是历史上公认的盛世,家具生产也随着社会发展、人民需要和科技的进步而呈兴旺、发达的态势。与明代风格的家具相比,清代变肃穆为流畅,化简素为雍贵,工匠大胆创新,创造了很多新的样式,尤其在装饰上更多地运用了雕、嵌、描等方法,最有代表性的是宫廷造办处制作的家具,时代特征鲜明。康雍乾时期西欧正盛行巴洛克艺术风格,这也影响到了中国传统家具,虽然家具外观依然是端庄的形式,但装饰样式豪华奔放、雕琢细腻,追求浪漫华丽的效果。道光以后至清末社会经济每况愈下,由于外国资本主义经济文化的输入,使得中国原本自给自足的封建经济发生了变化,这时期的家具风格受到外来文化影响越来越多,与传统样式比变化很大。

清代的地方家具风格开始成熟,在全国形成了几个各具特色的家具制作中心:“广作”、“京作”、“晋作”、“苏作”、“鲁作”等,在造型及装饰上带有强烈的地域特色。例如,苏作纤巧秀美,晋作高古神秘,广作粗犷大气,京作乖巧守本等等。还有很多地方家具,但制式效仿的范围不过方圆几十公里。

1. 广作家具

自清初开始,广州通过海运进行对外贸易和文化交流,从南洋各国采购优质高档木材输入内地,由于材料充裕,家具大都整料整用、雕工精致、不髹漆,很少拼接,这样逐渐形成了造型敦厚、结构牢固的特点,在装饰上还擅用镶嵌,如镶嵌铜鎏金錾花片、画珐琅片 、錾胎珐琅片等手法。广式家具渗入宫廷,并对京作、苏作都有影响。

2. 京作家具

清代京式家具一般以清宫造办处所作家具为代表,由于在造办处内有很多从广东、江苏征集来的优秀工匠,京作家具的造型与线条有广式、苏式风格,用料比广式小,比苏式大;但在纹饰上受皇宫所藏古代铜器、玉器及其他工艺品的影响,广泛使用青铜器、玉器纹饰,雕刻巧妙,并按皇帝的旨意,渐渐融入西洋家具的特色,形成了京式家具的独特风格。但也有一些家具过分追求奢华和装饰,淡化了实用性。

3. 晋作家具

由于气候原因和地缘的自然屏障,山西省有很多宋、金、辽、元建筑遗存,并且出土了很多辽、金等早期的木质家具,传世也有很多早期家具。山西家具制作风格与早期传统建筑之间存在着诸多相同和共通之处,如:山西家具多喷面,这与早期建筑高远的飞檐出挑相协调;家具雕饰与壶门线脚较多,这与辽金建筑风格也相像。晋作家具材质虽然多为核桃木、楠木、榆槐木、柏木等,但很多制式高古、充满民间文化因素,具有中华古风原创之美,可以说是我国传统家具的活化石。

晋作家具的造型体系比较复杂,它不仅受到高古建筑与民间文化的深刻影响,同时还受到宗教文化、宫廷文化、文人文化的多重作用,表现形态很丰富,体现了我国传统家具形式上的多样性。

4. 苏作家具

传统文化在历史上有两次大的南迁,逐渐把中原汉文化带到南方,到明清时期,中国文化中心转移到江南地区,这为南方家具的发展打下了深厚的基础。苏式家具的形成和发展与江南地区的经济繁荣也有很大关系。苏南在宁镇山脉以东,是一片辽阔的冲积平原,这里土地肥沃,雨量充沛,河道纵横,交通便利,有手工业制作的优良传统。明代以来苏南地区的丝织业、染布业、刺绣业、造纸业、印书业蓬勃发展,各行各业都集聚了大批的能工巧匠。苏州香山工匠从明代开始进京参与皇宫建筑与园林的建造和维护,因技艺高超而享有盛誉。苏式家具工艺精美,其形成也是日积月累、专心致志的结果,与整个社会的祥和、繁荣、心态平和、无浮躁求利之心密切相关。王锜在《寓圃杂记》中谈及苏州工艺之形成有这样一段文字:“吴中素好繁华,自张氏之居,无兵所临,虽不被屠戮,人民迁徙实三都,戍远方者相继,正统、天顺间,余尝入城,咸谓稍复其旧,然犹未盛也。成化间,余恒三四年一入,则见其迥若异境,以至于今,愈益繁盛,闾檐负辐辏,万瓦甃鳞,城隅濠股,亭馆布列,略无隙地。舆马从盖,壶觞罍盒,交驰于通衢。水巷中罍,光彩耀目,游山之舫,载妓之舟,鱼贯于绿波朱阁之间,丝竹讴舞与市声相杂。凡上供锦绮,文具,花果、珍馐奇物,岁有所增,若刻丝累漆之属,自浙宋以来,其艺久费,今皆精妙,人心益巧而物产益多。至于人才辈出,尤为冠绝。”只有经济发达、社会稳定、人心安逸的年代,日常生活离不开的家具才能不断追求至真至善至美,我们现在看到的很多精美的苏式家具其实就是当时的日常用具。

苏作家具一直以结构合理闻名,这一点保持至晚清民国时期。虽然苏作家具进入晚清民国时期,椅、桌、案、凳出现了“程式化”、“套路化”特征,但这也可从另一个角度解读为“成熟”。就造型与装饰而论,这一时期的苏作家具依然表现出尺度把握准确、造型舒展大方、空间关系明朗、文雅不失富足等特点,而其他地方性家具就整体而言,不仅缺乏这种“整体风格”,而且出现一些新奇怪异甚至失控的作品。从纯粹工匠手艺的层面而论,苏作家具整体水平是较高的,锯、刨、刀、凿、斧工具使用纯熟,而且技艺传承明确,手法严谨,选、用料得当,家具各构件的平整度、圆度、线脚的饱满度、打磨的光洁度、后期漆饰等都非常到位,这也是在其他门类家具中所不多见的。苏式家具的很多手艺已经失传,例如“打磨”工艺,磨工做到既表现木材的自然纹理质感又突出家具风韵并不容易,据说早年好的磨工比木工和雕工工资高,现在相反。

苏式家具的用材包括榉木、榨榛木、楠木、柏木等软性或中性木材。其中榉木家具时间跨度最大,数量最多,有些早期的榉木家具形制上与黄花梨家具完全一样,中晚期接近红木造型,还有很多介于黄花梨家具与红木家具之间,这类半明半清风格的家具有历史研究价值,填补了明代黄花梨家具与清代红木家具之间的部分空白。榨榛木是江苏地区的地方木种,它浓郁的色彩与紫檀接近,山川流水似的花纹可与黄花梨相媲美,最近一些年越来越受欢迎。苏式家具中的很多楠木、柏木作品都带有明式风格,在现代家居柔和灯光的辉映下也显高贵。

总之,苏式家具是在明式家具基础上有所改良,在结构与装饰上增添了很多民间文化因素,在简洁中增添了许多秀美。

5. 鲁作家具

山东既有内陆又有沿海,尤其是一条京杭大运河几乎贯穿于全省,长江苏杭的江南文化与发祥于山东的儒家文化、北方少数民族文化天然融汇,家具的设计上则表现出既有江南文人家具秀美阴柔、飘逸委婉,又保持着传统经典的稳重样式,还有北方金元家具重雕刻的粗犷豪放风格,所以艺术风格上兼具南北艺术特色。山东大运河两边还散落着很多苏州北运的明式家具,这些家具对山东本土的榉木、榆木家具也产生了直接的影响。

除了京作、鲁作、广作、晋作等地方家具外,还有豫作、陕作、甘作、冀作、皖作等,它们也都各有特点,随着近些年传统家具的深入挖掘,不同地区的面貌也逐渐全面地展现在人们面前。

二、清式家具

所谓“清式家具”是指康熙末至雍正、乾隆以至嘉庆初的清代中期这一段清盛世时期的家具。这段时间社会政治稳定、经济发达,是历史上公认的盛世时期。这个阶段家具的代表作大都出自宫廷造办处,它们具有尺寸较大、用料宽绰、敦厚凝重、端庄华丽、精致繁缛等特点,对后世家具有着深远的影响。嘉、道、咸仍沿着它的轨迹前进,但到了清代晚期,进入了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清式家具和其他工艺一样,每况愈下,衰退不振。

清式家具非常讲究装饰,往往把家具当作工艺品那样雕镂涂绘,在一件家具上雕、嵌、描金多种工艺手段结合,表现手法上还借鉴了中国古代玉雕、青铜、牙雕、竹雕、漆雕等技巧,充分利用螺甸、木石等多种装饰材料,有的家具甚至通体装饰,达到空前的富丽和辉煌。虽然清式家具装饰手法多样,但基本是在一个稳定的结构内发挥,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张扬,也创造出了很多优秀作品。关于清式家具杨耀先生有过十分精当的品评,他认为:“清式家具,尤其是宫廷家具,多施雕刻,把许多工艺美术的手法和作品吸收作为家具的装饰手法和题材,五光十色,琳琅满目。金漆描绘、雕漆填漆、螺钿镶嵌、玉石象牙、珐琅瓷片、银丝竹簧、椰壳、黄杨……富丽大观……。”

家具发展到清代的中晚期,在以清式为代表的诸多类型中出现了造型奇特、装饰繁缛的现象,由于过分追求装饰往往使人感到透不过气来,甚至忽视了使用功能,并在社会普遍追求西方装饰风格的时尚中衍生出各式各样变异的装饰手法,不免有争奇斗富之嫌,使传统的结构方式和形体构造发生了实质性的蜕变,家具在很大程度上也失去了传统的规范。

对“清代家具”与“清式家具”的准确认识对我们很有意义。“清代家具”告诉了我们农耕时代的生活情景,展现了不同地域的文化与精神,展示了我国家具文化的多样性,其中有很多值得我们珍藏的记忆;“清式家具”既实用又美观,它是一种承载着历史与文化内涵的艺术风格,从其中丰富的意象符号中我们可获得对生活哲理的感悟,使我们在俗世凡尘中梳理好心灵与现实的距离,其不断延续的功能与象征也包含着人们对未来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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