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在专家们高度关注“红船”政治意义的同时，却脱离了“红船”本身的文化和文物属性。从文物角度对红船进行科学细化及文化意义研究，是重建文物档案的重要措施，有利于南湖红船的科学修缮和维护。
[关键词] 南湖红船 历史文化 细节考述
嘉兴南湖革命纪念馆最珍贵的文物是中共一大纪念船，又称为“南湖红船”。由于“红船”特殊的政治意义，党和政府以及南湖革命纪念馆对它的维护和修缮都极为重视。自2005年习近平署名文章[1]提出“红船精神”以来，对“红船精神”的研究日渐兴盛。然而，美中不足的是，在专家们高度关注“红船”政治意义的同时，却脱离了“红船”本身的文物属性。据笔者了解，从文物角度对红船进行科学细化及文化意义研究的专家屈指可数。从纪念类博物馆文物工作在变革中的细化发展趋势来看，对“红船”本身的研究也显得日渐重要。笔者20余年来收集“红船”相关资料，兹对“红船”研究作一些细节考证，以期抛砖引玉，健全南湖红船的文化与文物档案，并希望对“红船”研究的后继者能有所启发。
一、南湖红船是否真的“红”过
如今的南湖红船，无论外观、内景、陈设和整体颜色，均与20世纪20年代流行于江南一带的丝网船相同。它的船壳是黄褐色（栗壳色），硬棚是黑红色（荸荠色），茅棚是烟灰黑（陈旧、沧桑黑），这一点已经得到当年中共一大南湖会议亲历者董必武的肯定。但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间，南湖红船的外表也真的红过。那时受极左路线的影响，“红太阳”“红宝书”“红海洋”盛行，神州大地一片红。当时的红卫兵小将们认为，既然称为南湖红船，那么船的外表也应该是红颜色的，因此红卫兵用红漆将南湖红船的外表也涂成了红色。此外，红卫兵还在南湖红船挂了一幅毛主席身穿绿军装、戴红领章的头像，并在船前舱门两边贴上“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毛泽东思想”的对联。直到“文化大革命”结束，南湖红船才逐步恢复它的本来面貌。如今南湖革命纪念馆文史资料部还收藏着一张1969年的黑白照片，我们仍可清晰地看到当时红船上贴的对联，可惜颜色的黑白对比却显示不出当时红色外表的历史细节。
二、有关南湖红船的隐喻和说法
1.红船中舱气楼顶上茅棚为什么盖1张？从外表看，南湖红船分为前舱、中舱、尾舱三大部分，其实在中舱与尾舱之间有一个突起的长2.9米、宽1.5米、高约0.3米的长方形气楼，也称明楼。气楼顶上表层只盖了1张茅棚，那些20世纪50年代末参与仿制南湖红船的亲历者告诉我：当年在南湖丝网船的中舱举行的中共一大南湖会议上，选举组成了党的领导机构中央局，只盖1张茅棚象征着只有一个党中央。红船前舱凉棚顶上表面茅棚为什么盖3张？在中共一大南湖会议上，代表们选举陈独秀、张国焘、李达组成中央局，陈独秀为中央局书记，张国焘分管组织，李达分管宣传，形成了“三驾马车”式的领导核心。前舱顶上表面盖的3张茅棚暗喻陈独秀、张国焘和李达3人为当时党的领导核心成员。红船尾舱顶上表面层茅棚为何密密麻麻盖13张？红船尾舱顶部尺寸为：前面宽3.45米，后面宽2.35米，中间贯穿长度为6米（衬底长度为5.9米）。尾舱底层茅棚只用了4张衬底，而表面层茅棚不用4张、6张或8张，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盖了13张，每张茅棚宽度为1.2米，叠盖间距只有0.4米。13张茅棚象征着中共一大代表共有13位。整个红船表面茅棚暗喻这样一层意思：中国共产党诞生之初就要求紧紧围绕一个党中央为核心，前面有中央局3位领导引领前进方向，后面有13位党代表紧跟党中央带领全体党员发动、组织全国人民革命，创建社会主义。
2.为什么南湖红船的船头始终向着东方？东方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西方是夕阳沉没的地方。因此，共产党人喜欢把西方的资本主义比喻为夕阳西下；把共产主义事业比喻成东方初升的朝阳，富有生命力，蒸蒸日上。所以，在中共一大南湖会议上，正式宣告中国共产党诞生的南湖红船，这艘满载着中国共产党人革命理想的红船首航，必须向着东方。迄今为此，人们所看到的南湖红船，她停泊在南湖湖心岛的南面水域，船头始终向着东方。
三、南湖红船上雕刻图案的历史典故和神话传说
南湖红船上雕刻着一批十分精美的图案，因此以前把南湖红船称为中型画舫。这些雕刻图案有人物、花卉、动物等。特别是那些人物图案都是我国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历史典故和神话传说。
1.三顾茅庐。此典故刻于红船前舱凉棚下横梁的中间，右起为2名书童，右三为诸葛亮，右四为刘备，右五为诸葛亮的妻子；左起为2名军校，左三为张飞，左四为关羽。此图中刘备和关羽对诸葛亮弯腰拱手，态度恭敬，而跟在刘备、关羽后面的张飞则在吹胡子瞪眼，好像很不情愿。人物神态和动作刻画得十分传神。
2.八仙过海。此神话故事刻于红船前舱凉棚下横梁的两边（即“三顾茅庐”的两边）。右一为汉钟离，右二为铁拐李，右三为曹国舅，右四为张果老；左一为韩湘子，左二为兰采荷，左三为何仙姑，左四为吕洞宾。八位大仙手拿法器，姿态各异。
3.三英战吕布。此典故刻于中舱门上弯梁。右一为手掣双股剑的刘备，右二为手舞青龙偃月刀的关羽，右三为手挺丈八蛇矛的张飞，左边为手持画杆方天戟的吕布，四人各骑战马，酣斗正烈。
4.渔樵耕讀。此典故刻于中舱烟榻后壁隔断挂屏上，从右往左，分别为渔、樵、耕、读4块，其背后则是房舱，图案为梅、兰、竹、菊四君子。两组图案既是挂屏，又是隔断，正反面均有雕刻图案，表面上看为挂屏装饰，实际上起到了中舱和房舱隔断效果。一举两得，巧夺天工。
另外，在前舱两边座位旁左右挂屏上下（有2小2大4幅），中舱门上（两边上下4幅），中舱门两边隔断（两边上下4幅），总共还有十多幅人物雕刻图案，分别为：“关云长千里送皇嫂”“赵子龙单骑救主”“古城会”“战马超”“华容道”“过五关斩六将”“关公十鼓斩蔡阳”和“姜太公钓鱼”等历史典故，均雕刻得十分精美。
四、南湖红船木构件上雕刻图案应该是描金还是贴金
如今的南湖红船，看上去十分漂亮、醒目、豪华和金碧辉煌。为什么红船会给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呢？除了红船的画舫式结构比较漂亮，主要还在于船头的荷花桩、楹梁和船舱中间桅杆架阔雕花压茅棚直板，以及船舱内门窗裙板、画屏、隔断、烟榻、弯梁、盘龙桩等木构件的图案上，都贴有24K黄金的金箔。据笔者调查，仿造南湖红船的1959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时期。听说要造党的摇篮，嘉兴船厂从厂长到工人都觉得应该用最好的材料，于是决定雕刻图案上不用描金而用24K贴金。据当时仿造红船的亲历者——原嘉兴市造船厂副厂长肖海根回忆：“工人们将图案雕好上漆后，赶在油漆七分干时贴上金箔，再用剪短的排笔轻轻按压，使金箔随木雕的图案凹凸，整艘红船共用去275克黄金。”[2]
那么，红船上用的金箔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当时国家对黄金严格控制，市场上买不到黄金白银。用于红船上的金箔，据说是上海一家中成药制药厂用在一种“大力丸”的药丸包装上的，解放后国家不准用，便将剩下的金箔统一上交人民银行。嘉兴县委、县政府通过嘉兴人民银行向上海求援，上海方面听说要用在造中共一大纪念船上，便马上同意调拨过来。
但是，南湖红船从1959年仿制至今，并不是一直贴金箔的，其中有一段时间是采用金粉描金的（所谓金粉并不是用黄金磨成的粉，而是一种人工化学代用品）。那么为什么从贴金改成了描金，现在又变成贴金呢？因为“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得知一条消息：“周总理知道这个情况（南湖红船修得非常豪华），曾批评嘉兴的领导说：你们不尊重历史，原本是一条普通的船嘛，哪来这么醒目，这么金碧辉煌？老于（南湖革命纪念馆领导于金良）说，经总理批评后，红船便修旧如旧。”[3]
据笔者调查和亲身经历，南湖红船从1959年仿制到“文化大革命”结束，一直是贴金箔的。从20世纪80年代初，上级传达了周恩来总理生前对南湖红船的批示后，就在南湖红船维修时改用描金工艺。1990年2月，馆领导于金良因工作调动离开南湖革命纪念馆。后任馆领导在南湖红船继续描金，还是重新贴金一事上经过考虑，选择了贴金箔。理由有二：一是南湖红船从1959年仿制后到20世纪80年代初，一直是贴金箔的。20多年来，广大群众习惯并认同了这一形象。二是1964年4月5日，中共一大代表董必武受党中央、毛主席委托来南湖鉴定红船，也已经认可红船贴金这一事实。如果红船改为描金，谁又有资格来作这个鉴定呢？于是南湖红船雕刻图案事实上便形成“贴金——描金——贴金”三个阶段。
五、南湖红船的“冬装”与“夏装”
南湖红船的前身是单夹弄丝网船，专供客人游南湖租用。但是冬天的南湖寒风凛冽，有时还会下雨飘雪，因此丝网船必须备有一套挡风避雨防雪的遮板、瞒窗和蓬布，并且船上所有窗户均为可开关、闭合的“摇头窗”（即不用金属铰链，而是利用硬木黄榉窗上之横档，在其两头余留几公分并刨成圆柱，可以上下润滑摆动开关的窗户。）这样一来，丝网船整个船身部分被包裹、关闭得十分严密，可使船舱里客人免受西北风和雨雪的侵袭，但游客仍可在船舱内隔着窗户玻璃眺望船外景色。到了夏天，拆除船上所有遮板、瞒窗、蓬布，打开所有“摇头窗”的窗户，用风钩钩住，使船舱内四面透风，让游客尽享湖面习习凉风。这就是南湖红船的“冬装”与“夏装”，也就是安装或拆除那些遮板、瞒窗与蓬布，并打开或关闭所有窗户。
如今我们看到的南湖红船，就是“冬装”形象。这又是什么原因呢？因为1959年红船仿制成功，定于国庆节对外展出，时至中秋，故尔用“冬装”形象示人比较符合季节特点。可是到了第二年（1960）夏天，因为纪念馆没有接到有关部门关于红船“换装”的指示，可能有关部门也不了解红船有“冬装”和“夏装”之别，所以纪念馆也不便擅自撤除遮板、瞒窗、蓬布和打开窗户。久而久之，南湖红船就一直以现在这种人们所熟悉的“冬装”面貌示人了。其实，中共一大南湖會议是在1921年8月初召开的，当时正是盛夏时节，故尔南湖红船用“夏装”示人更符合当时的历史真相。○
参考文献：
[1]习近平.弘扬“红船精神”走在时代前列[N].光明日报，2005-6-21.
[2]姜丽钧.难忘造红船的那段往事[N].南湖晚报，2001-4-25（1）.
[3]钱勤发.南湖烟雨说红船[J].档案春秋，2011，（7）.
责任编辑 马永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