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利用出版数据和典型个案，概括及分析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在香港的出版与读者接受情况，并由此探讨此阶段香港社会文化环境的三个特征：功利社会、读图时代、回归祖国对中文教育的促进。
关键词：《红楼梦》；香港；出版；社会文化；中文教育
作为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红楼梦》在华语世界有着家喻户晓的地位。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的香港，社会环境有其独特性：经历了从英属殖民地到回归祖国的转变；因殖民地历史而中英文教育并行，且英文教育占一定优势；商业社会节奏快、社会氛围功利。本文通过出版数据和典型个案分析，浅析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红楼梦》在香港的出版与读者接受情况，并从书籍出版的角度，分析社会文化环境的变迁。
一、功利社会节本的盛行
《红楼梦》原著经典自然有着长盛不衰的魅力，如香港的主流大型出版社中华书局（香港）有限公司就分别于1996年、2000年、2012年出版或再版原著《红楼梦》1。三个版本都注重原著的经典性和校订工作：1996年版是以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年出版的俞平伯先生校订本为底本再次核订而成；这套书于2000年再版；2012年出版的四册重校本则选用北京师范大学图书馆所藏程甲本为底本，整理工作由国学大师启功先生主持，著名学者张俊、武静寰、周纪彬、聂石樵、龚书铎参与整理而成。其他香港主流大型出版社如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也分别于1996年和2002年出版原著红楼梦，三联书店（香港）有限公司于2004年出版由作家王蒙点评的原著红楼梦；天地图书有限公司于2004年出版由红学家冯其庸校评的《瓜饭楼重校评批红楼梦》。原著《红楼梦》的出版者主要是大型主流出版社。
然而全本原著却并非香港出版红楼梦的重点。根据香港公共图书馆网站2018年7月12日的记录显示，共藏有41种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由香港的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其中节本竟占有33种，占80%以上。节本红楼梦的出版者則是大型主流出版社与中小型出版社兼有之。
香港出版的节本红楼梦的形式可分为精选本与改编本。精选本指选取原著某些精彩部分集结而成的节本，有助于读者在较短时间内了解原著精华。改编本对原著所作的工作包括缩写、改写——如改写为更接近现代汉语的白话文，改写为插图本、连环画等形式。
香港商务印书馆1995年出版的《精选原著红楼梦（全二册）》开首〈出版说明〉中的以下语句可用來表述节本《红楼梦》在香港的出版价值：“古往今来，经典不少，即使只是翻阅一遍也不是人人都能负担。因此我们选出经典原著的精华，印成小书。读了小书之后，若果你对那大书发生兴趣，则于我们实在是意外之喜。”2节本红楼梦阅读周期短，尤其能满足青少年学生群体的应试阅读需要，适应香港生活节奏快、风气功利的社会氛围。加上形式多彩多样，在香港有相当的读者受众市场，故受到出版者的青睐。
二、读图时代的古典名著出版
除了节本的盛行，配图版的盛行也是《红楼梦》在港出版的一大特点。根据香港公共图书馆网站2018年7月12日的资料显示，共藏有41种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由香港的出版社出版的《红楼梦》，其中插图本或连环画本占20种，接近一半。
千禧年以来，“读图时代”是日趋显著的社会趋势。从《红楼梦》的出版状况，可见香港出版界对此趋势的迎合。主打香港儿童及青少年图书市场的新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是香港的大型主流出版社之一，该社于2011年出版的四卷《紅楼梦》连环画——第1卷《宝黛初会》、第2卷《红楼二尤》、第3卷《潇湘惊梦》、第4卷《宝玉出走》，选取原著包罗万象故事中的某些精彩片段着重绘画，绘画风格则是工笔精绘与现代设计感的结合。可以对比的是，新雅1984年亦出版一套四卷本《红楼梦连环画》，2011年版是在1984年版基础上整理加工而成。1984年版采用左图右文的简单陈列，2011年版则将文字放在图片中恰当的位置，并配合故事情节调整图片的大小、摆位，营造有轻重缓急、类似电影镜头的效果，在完善“读图”效果上下了功夫。
“读图”时代，图片的力量或会消解、挤压文字的力量，但也可看到，注重出版质量和出版路径探索的出版社在追求图与文的相辅相成，力图创造适应读者阅读需求及时代需要的图书。香港商务印书馆于1996年和2002年分别出版全本《红楼梦》。1996年出版的为《红楼梦（袖珍本）》，共分六册，采用可随身携带的小型开本。正如该书开首〈出版说明〉中所言：“这套袖珍本是为配合生活步伐急速的您而推出，使您不论起居卧游都能随时随地进入大观园的世界。”3这套书并非图文书，只是开头配有两幅图表：〈主要人物关系图〉和〈荣国府简图〉。两幅图表黑白印制、脉络层级清晰，适应追求方便实用的书籍定位。而香港商务印书馆2002年出版的《图文版四大名著·红楼梦》是一本全书插图遍布、图文紧密结合的图文书，其出版说明中将这套书及与之同系列出版的《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定义为“现代绣像本四大小说”4。《图文版四大名著·红楼梦》的插图出自程十发、刘旦宅、戴敦邦等绘画大师，绘画风格兼具中国古典绣像绘画的风格意趣和当代水彩画的鲜明用色。书中强调“图”的因素，这当然是适应读图时代的大势。但这套书的制作构思中可见中国古典美和当代阅读习惯的有机结合，是“图文并茂”之出版探索的一处例证。
三、回归后强化中文教育对《红楼梦》出版的促进
香港自1842年成为英国殖民地，教育系统长期以来重视英文而轻视中文。1997年回归祖国前，中小学中文教育以机械背诵范文为主，不注重教学方法的引导。回归后，香港政府进行了一系列教育改革，自然包括加强中文教育。5中文古典名著的阅读也被重视。以《红楼梦》为例，《中国文学课程及评估指引（中四至中六）》的“指定作品篇目”中，有〈接外孙贾母惜孤女〉一篇（选自《红楼梦》第三回）6，“阅读书目”中也包括古典小说《红楼梦》（曹雪芹著）7。
虽然回归后的教育改革还在不断探索变动，但必须承认对中文接受和阅读已经有一定促进。上面的论述已有所展现，不过现再梳理香港公共图书馆网站书目2018年7月12日的资料看到，2000年及以后，香港读者受众面较广的主流出版社如中华书局（香港）有限公司、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新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都对《红楼梦》进行了不同版本的出版，出版之势可谓繁荣。
连环画、配图本、精选本、缩写本的出版，多面向中小学生读者市场，与中文教育形成呼应关系。2007年中华版《红楼梦》为彩图注音（汉语拼音）本，直接有助于汉语拼音学习；2009年商务版《精选红楼梦》及新雅2011版4册《红楼梦》连环画更是直接配有阅读习题，直接将阅读与提高中文应试能力结合起来。纵观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红楼梦》在香港的出版状况，可见香港始终是华人社会，蕴含中国文化精华的出版作品，在香港终究能找到读者市场；而出版形式的剪裁包装、教育的推广等“外力”，若使用得當，也会对以《红楼梦》为代表的中国古典文学佳作在香港的读者接受起到推动作用。
参考文献：
1、本文中的“原著《红楼梦》”，指包含曹雪芹所著前八十回的《红楼梦》，可能包括或不包括流传甚广的高鹗后四十回续书。
2、曹雪芹、高鹗原著，陈诏编选，精选原著红楼梦（全二册）[M]，香港：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1995，出版说明。
3、曹雪芹、高鹗著，红楼梦（袖珍本）〈全六册〉[M]，香港：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1996，出版说明。
4、曹雪芹、高鹗著，程十发等绘，图文版四大名著·红楼梦（第一册）[M]，香港：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2002，出版说明。
5、谢锡金、卢伟成编著，小学中国语文校本课程的创新与突破[M]，香港：香港大学教育学院中文教育研究中心，2016，页1。
6、香港课程发展议会与香港考试及评核局联合编订，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教育局建议学校采用，中国文学课程及评估指引（中四至中六）[EB/OL]，https：//www.edb.gov.hk/attachment/tc/curriculum-development/kla/chi-edu/Chi%20Lit%20CA%20Guide_2015.pdf（检索于2018年7月13日），2007年（2015年11月更新），页65。
7、香港课程发展议会与香港考试及评核局联合编订，香港特别行政区政府教育局建议学校采用，中国文学课程及评估指引（中四至中六）[EB/OL]，https：//www.edb.gov.hk/attachment/tc/curriculum-development/kla/chi-edu/Chi%20Lit%20CA%20Guide_2015.pdf（检索于2018年7月13日），2007年（2015年11月更新），页68。
作者简介：
吴一帆，商务印书馆（香港）有限公司助理编辑，北京师范大学文学士，香港中文大学文学硕士。联系电话：+852 56265772。通讯地址：香港筲箕湾耀兴道3号东汇广场8楼；邮编：9990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