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围绕工业设计史的教学，归纳出 “物”的微观与宏观、变迁和对比三种解读方式，并运用实例阐释，以期为教师教学理念的转变、课堂教学互动的提高提供有益的启示。
【关键词】工业设计史；教学；物；解读
设计的历史是由一件件鲜活的设计事件所组成，在这些事件中，有人（设计师）、有物、有时空等，它们汇集成了各种流派和组织，推动了各种设计运动、风格和思潮的展开。时空会转换，事件会湮灭，随着时间的推移参与创造历史的人也会消失，唯有“物”会遗留下来，成为历史的见证，物及其所包含的意义，成为设计史研究的主要核心。[1]因此，对“物”的解读也就显得格外的重要，成为设计史教学环节中的一大亮点，笔者结合工业设计史的教学，围绕着 “物”的解读，谈谈一下自己浅显的认识。
一、“物”之微观与宏观
传统的设计教学让我们习惯了从设计客体的角度来分析“物”的形式语言，通过对物的形态、比例、色彩、材料、结构、功能等内部因素的解剖式分析，能让学生慢慢触摸到设计的精髓，但这种微观的视角局限于把“物”视为一个单薄扁平的影像，容易导致对设计史的理解滑向“碎片化”，难以让学生明白这类物为何呈现这种面貌，它是如何走进历史的舞台，又将如何发展。
著名学者柳冠中在《事理学论纲》一书中指出，设计是一种“创造人为事物的科学”，其存在于内部因素和外部因素的关系之中，设计活动就在这两者关系之中寻找平衡，作为设计活动的产物——人工物亦表现在这两者关系的限制和推动下不断地进化。[2]事理学的理论启示我们不应该局限于从内因的角度来认知“物”， 更需要以一种宏观的视角，将技术、文化、生活方式，甚至是政治、经济等外部因素用来分析“物”的生成，将“物”放在具体的历史语境中去理解，而这种认识上的转变对设计史的教与学也将更具意义，能做到让学生知其然并知其所以然。
以明代官帽椅（图1a）为例，仅从舒适的角度来分析其设计的内部因素，座面到地面的平均高度48cm左右， 按现代的人机科学分析的话，因为人的膝盖到地面的距离在40cm左右，这么高的座椅，坐在上面只怕脚要悬空，这个高度是不舒适的，但是官帽椅巧妙地在离地面高度约7cm的位置设计出一个横档，可以用来搭脚，这样官帽椅使用起来就比较舒适，并且能促使养成一种良好的坐姿，以与当时社会附庸风雅和讲究礼仪的需求相适应。在靠背和扶手的造型设计处理上也值得我们思考，靠背保持必要的后倾，与坐面形成约100°的倾角，搭脑的形状利于脑袋休息和养神，“S” 形曲线的靠背板与人体脊柱的变化相协调，扶手的线条从后腿上截处开始向外弯曲，于联帮棍处的位置内收，之后与鹅脖（前腿上截）相接，进一步扩大了座椅的使用空间，这些形式的变化除了营造出简洁流畅的视觉效果外，还提高了座椅使用的舒适度。
经过对官帽椅舒适因素剖析的铺垫后，在教学中可以进一步追问，明代的家具没有繁杂的雕琢，给人一种素洁、简雅的清新意象，为何明式家具都呈现出这种独特的样式和面貌呢？明朝政治腐败，击碎了文人士大夫求仕的梦想，开国君主朱元璋生性多疑，推行文化专制主义，为网络人才，不惜采用极端手段，进一步加剧了文人们的逆反心态，残酷的现实，使得大批文人士大夫秉承守道出世的观念，选择归隐，构筑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这促使了江南地区文人园林的兴起，他们追求道家的怡然自得，自在无为，醉心于山水野趣、琴棋书画、香茗好古等，这种新的生活方式的需求是明代室内与家具得以发展的原因，投射出文人士大夫疏朗超俗的精神世界和尊重自然的审美趣味，也奠定了明式家具的基本面貌。[3]这个问题如仅囿于造物的内因来考虑的话难以找到令人信服的解释，而将物置于具体的历史和社会背景中去考察，围绕着人的价值诉求，关注“物”所折射的生活和文化，以宏观的视角来描绘和理解那个时代的造物艺术，这样的分析在教学中能让学生的思路豁然开朗。
二、“物”之变迁
设计史上一些“物”能够成为经典，要么是对人们的生活产生过极大的影响，要么是在理念上对设计历史的发展起了莫大的推动作用。这样的作品在人们的情感中难以磨灭，往往被设计师和商家重新加以诠释改善。因此，这类物品的意义往往并非永恒不变，其自身会不断进化，随时间变迁而变得丰富，在设计史的教学中，对这类作品意义和价值的解读可以让学生获益良多，有利于拉近历史与现实的距离，活化设计史的知识，并可进一步鼓励学生去借鉴昔日经典或名家的创意，进行改造和重新的阐释。
以德国设计师费迪南德·波尔舍设计的“甲壳虫”小汽车为例（图1b），1933年，希特勒通过竞选成为德国总理，其在竞选纲领中承诺“让德国的每个家庭都拥有一辆轿车”，在希特勒的授意下，甲壳虫小汽车研发计划得以顺利展开，并朝着制造一款普通老百姓都可以购买得起的国民车方向推进，为配合当时德国推行的精神运动，希特勒将此款车命名为KRAFT DURCHFREUDE（译为快乐就是力量），并建立一个汽车厂（日后的大众汽车公司）来推动这个计划。可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1939年二战爆发后，汽车的批量生产被迫中止，这款车经过车身钢架的加强，大量投入到战争之中，成为战争的工具，而仅有少量的被普通家庭购买。二战结束后，大众汽车恢复了该车的批量生产，随后成功地出口到其它西方国家，并风靡一时，成为新兴中产阶级生活方式的体现，德国复兴的标志，此后车型不断完善升级，但其独特的外观和神韵维持不变，成为几代人难以磨灭的记忆和符号。
甲壳虫汽车的诞生之初有其政治因素，从最初充满民主的色彩，到二战成为纳粹专政战争的工具，战后又为中产阶级生活方式的标记，在这期间设计并无明显的改变，但产品的意义却发生了显著的转化。
在1998年，德国大众推出了J Mays（杰梅斯）设计的第二代新甲壳虫汽车，延续老甲壳虫经典神韵，以新的面貌打造出可爱、时尚的风味，其定位由原来结构紧凑的国民车转变成了精致的时尚车，更受女性消费者青睐。新甲壳虫在2005进行了一次小的改型，2013年又推出了第三代。新甲壳虫一经问世便风靡全球，引领潮流，满足现代人怀古念旧的情怀，这种复古的设计手法，不仅丰富了产品的内涵，还加深了其在文化上的意义，随着时间的变迁，其形象和商业价值仍将不断被强化和发掘，“甲壳虫”仍将继续书写属于它的传奇。
三、“物”之对比
通过精选设计史上不同时期的代表作品，在课堂上将它们并置在一起展示出来，让学生先描述和比较它们在造型设计上的差异入手，进而追问造成这些差异的原因所在，在教师的引导下，让学生对设定的问题展开批判式的思考。通过对具体“物”的对比解读，可以让学生了解和比较不同风格的形式和特征，并理解其所隐含的设计观念的差异。
学生根据提供的图片（图2），基本能从形态、色彩和装饰等角度展开分析，如将家具图2a描述为大量使用“C”、“S”和涡卷形的曲线，并用纠缠着的草叶点缀，装饰华丽繁琐，具有纤细、轻巧的妇女体态的造型，色彩使用粉红、猩红等娇嫩的色彩。[4]而家具图2b学生认为，有水泥或石灰石的质感，给人厚重、坚硬之感。也有学生解读出其形态让人联想到某种建筑的柱子被切削的一部分。
学生在这样的解读过程中对“物”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基础，教师再适当分析它们相同的地方，两者都是经典的作品，前者是洛可可风格的沙发，是18世纪法国路易十五时期流行的一种风格，后者是意大利65工作室为古弗拉蒙公司设计的模压发泡成型的椅子，是一个后现代主义设计的作品，借用古希腊爱奥尼克柱式，是古典文化的符号元素。在这样的分析下再适时提出问题——造成这两个作品差异的原因是什么，引导学生展开更深入的分析和思考。学生的分析五花八门，各抒己见，教师可综合学生的观点，并进一步指出洛可可是路易十五时期的一种宫廷艺术的风格，是宫廷女权高涨背景下的产物，在历史上路易十五是出名的昏君，沉迷于凡尔赛宫中奢靡的生活，宫中一切为女宠所决定，最典型的是其著名的情人蓬皮杜夫人，不但干涉国家的军事和外交事务，而且以“文化保护人”自居。所以在洛可可的家具和室内艺术领域中处处打上了女性的烙印，在满足宫廷贵妇享乐的的同时，也反映出她们的审美取向。家具图2b是在后现代主义设计理念影响下的产物，其核心是批判和摒弃现代主义纯而又纯的模式，在设计上表现为突出隐喻、文脉和装饰，该设计试图借用历史符号来传达其文化内涵和象征意义，而忽视了其使用上的功能。
四、结语
文章对工业设计史教学中“物”的解读提出了三种方式，以帮助教师和学生更好地思考和理解“物”所承载的意义。笔者通过教学实践发现，将“物”的解读引入课堂教学有利于驱动课程内容有效的展开，有助于引起学生对教学内容的关注，通过课堂的设问，调动学生参与的热情，在教学互动中推进问题的辨析和理解。当前的课堂教学，主要通过图片来展示“物”的形象，缺陷是难以全面、细致地呈现“物”的面貌，还可以通过“物”的三维虚拟动画、实物，或参观博物馆的方式来作为补充，对于这些不同的 “物”的呈现方式如何影响学生对“物”的解读和评价，有待于后续教学的进一步研究。
【注释】
[1]李砚祖.设计史的意义与重写设计史[J].南京艺术学院学报，2008（2）17-21.
[2]柳冠中编著.事理学论纲[M].长沙：中南大学出版社，2005.
[3]朱力.崇实厚生？回归自我——中国明代住宅室内设计研究[D].北京：中央美术学院2007年博士论文.
[4]何人可主编.工业设计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
【作者简介】
刘青春（1978-）男，江西新余人，浙江农林大学工程学院工业设计系讲师，浙江理工大学硕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