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元:实话实说我的电影情结

文秘知识 |

时间:

2021-07-27 10: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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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日炎炎似火烧。空气湿度又太大,柏油马路的路面变软发烫,走在上面直粘鞋底。可爱的同胞们就像被罩在蒸笼里的螃蟹……当我气喘吁吁、挥汗如雨赶到坐落在京西宾馆南侧的羊坊店115号——央视《实话实说》栏目制作组时,时间是下午1:30。

名牌节目制作人工作的地方门禁森严,高度负责的保安小伙儿将我认真审查后予以放行。

羊坊店115号西边小白楼的房间里一群朝气蓬勃的青年人正在忙活着,大名鼎鼎的崔永元弯着腰,正与战友们策划着什么。

“小崔!”我叫道。

崔永元反应快,立马回过头来。他穿着半新不旧的藏蓝衬衫,笑容可掬。

“我知道你忙,你说吧,给多少采访时间?”我开门见山。

“到2点行吗?”

“行。”

洁白的墙上,挂钟时针指在下午1:40。时间紧任务重,小崔架子大?

理解万岁。再说,我是谁呀?资深记者。莫泊桑小说《漂亮的朋友》里有一句名言“老记者的本事就在于他能够在短短的5分钟内把你的肠子掏出来。”

书归正传。

放映员叔叔的小帮手

崔永元孩提时代受到的是所谓的素质教育。兄弟姐妹四人,他是老疙瘩。孩子多,慈母管不过来,崔永元自然可以到处撒欢。他“不幸”上的是农村小学,课程少得可怜。上体育课连操场都没有,常常跑着跑着步就溜回家啦。这种日子其实对孩子的健康成长特有好处,它不束缚儿童自由奔放的天性,也造就了日后崔永元的机敏。

广阔天地假期多,寒假、暑假之外还有什么秋假、麦收假。崔永元最喜欢的是秋假也就是护秋。当时阶级斗争的弦儿绷得老紧,革命者们担心地富反坏右偷窃革命果实。生产队的黄瓜和西红柿熟了,学校组织学生去庄稼地里站岗,居然还一人紧握一杆红缨枪,雄赳赳,气昂昂,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看护着挂着露珠的红丹丹的西红柿。结果呢,一个礼拜过去了,反动派没敢轻举妄动,倒是革命小将监守自盗,把劳动人民血汗浇灌出的丰收硕果统统吞进肚儿里。

写到这儿读者莫以为崔永元是农村苦孩子出身,他其实是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小崔的双亲都是军人。部队就是好啊,部队是大熔炉,部队是大学校,部队最锻炼人。部队大院里的战士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他们朴实,他们单纯,他们没有温室鲜花的矫揉造作……崔永元从他们身上潜移默化地学到了很多优秀品质,乐于助人,关心他人——用雅化的说法就是“老吾老及人之老,幼吾幼及人之幼”——而在《实话实说》这一名牌战略的巧妙实施过程中,崔永元确实做到了和观众坦诚交流,将心比心,并能够在精神世界方面与观众休戚与共。用崔永元自己的话说即“在和观众的交流过程中,我同情他们,我与他们一起悲伤、一起高兴,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我不认为这是后来的什么风格。而且如果不是来自内心的感受,靠塑造是绝对塑造不出来的 。”

在部队大院纵横驰骋,那电影是少看不了的。《英雄儿女》《地道战》《小兵张嘎》《平原枪声》《新儿女英雄传》……每个礼拜部队大院都放映电影,崔永元是场场不落空。放映员贼,一看崔永元傻乎乎的成了铁杆儿影迷,便恩准崔永元帮他倒片子,并美其名曰“先给你单独放一本”,免费劳动力崔永元便在免费接受革命传统教育的同时灵魂得到了洗礼与净化。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前南斯拉夫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罗马尼亚电影《橡树十万火急》等催人奋进的充满革命浪漫主义的优秀影片就这样“润物细无声”地滋润着少年崔永元的心田。

蹭看《大众电影》的日子

二十多年前,大约在1979年前后吧,翻天覆地的经济改革尚处于呐喊阶段,物质生活远不如今天这样丰富多彩,倒是精神文明一点儿不滞后。当时少年崔永元蜗居在小平房。住平房嘛,易于和邻居走动。风和日丽的一天,崔永元到邻居家串门,发现一本精美的《大众电影》。翻了几下,顿时爱不释手。《大众电影》何等刊物?其月发行量号称中华人民共和国960万平方公里每平方公里一本!

崔永元想借走《大众电影》,邻居还舍不得。怎么办?从小就会来事儿的崔永元就想方设法讨好芳邻,得功夫就泡在人家蹭看百读不厌的《大众电影》。《大众电影》已成了崔永元的梦中情人。

时间长了,自尊心受不了了。再说老往人家跑也怕人家腻味。说服爹妈后,崔永元就到邮局订阅《大众电影》。这一订就订了十几年 ,一直坚持到九十年代国产电影灰头土脸、跌入低谷为止。

崔永元这一阶段对《大众电影》的迷恋达到痴情的地步:到了每个月杂志的出版日,崔永元会跑到门口蹲守。那时的规矩是邮差先让你盖章签收才能把心爱的刊物交给你。谁想到,对口邮差玩“霸王看”——利用职权蹭看三天然后再还给你。没办法,崔永元又订了北京广播电视报,专挑其中有关电影的部分剪下做成剪报以治疗自己日愈加重的“恋大”饥渴症。

长了一副娃娃脸的知名女演员马晓晴在一次电视专题节目中说过“男人不能没有爱好,否则容易学坏”。崔永元天生一幅坏小子样儿,乍一看他像一个北京小混混儿,眼睛眨巴眨巴流露出狡黠的神色……其实呢,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崔永元知识丰富反应敏捷具有极强的亲和力八方讨俏又不扭扭捏捏玩儿假深沉,所以招人待见、惹人喜爱,连国际上不少上档次的大美妞也对小崔梦绕魂牵……

电影连环画是心肝宝贝

热爱生活的人大凡都有收藏癖。崔永元也不例外,他从7 岁起就攒小人书即连环画,而且偏爱电影连环画。整整三十二个春秋啊,他崔永元已收藏了电影连环画达2000本!

崔永元的收藏里珍品不少,新中国成立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桥》、“李向阳”郭振清主演的《六号门》等电影连环画都被他用玻璃匣防尘收藏,并且定期通风晾晒。在崔永元的精神世界里,这些连环画简直是心肝宝贝——“工作太忙,事务性工作缠身,社会活动也要参加。人心特别容易浮躁。而每当我有暇拿出这些心爱的电影连环画静下心来欣赏时,我都会感到一种莫大的享受与慰藉。它们让我回忆儿时的天真烂漫,它们让我缅怀英烈,它们让我重温旧梦,他们鞭策我与时俱进,大刀阔斧又小心翼翼地办好《实话实说》栏目……”

电影连环画里因历史原因彩色的少,但经崔永元踏破铁鞋、锐意搜索,好多彩色电影连环画也乖乖地躺在崔永元的收藏室,如《知音》、如《苗苗》、如《吹吹笑笑》。

外行人不了解,这收藏电影连环画没毅力绝对不行,好在目前全国各地都建立了“连环画协会”,全国的“连友”也发展到10 万人之众。大家惺惺相惜,互相帮助,彼此切磋,其乐也陶陶。不过,收藏电影连环画的主儿仅有十几位,当然,崔永元朋友遍天下,人缘极好,又置身央视名牌栏目《实话实说》掌门人的地位,得天独厚,消息灵通,自然是电影连环画收藏的佼佼者。

佼佼者也会遇到“麻烦”:今年小崔成绩斐然,参加文代会期间无疑是处于磁场中心地位的人物。人家对他围追堵截,他也对人奋勇追击。莅席文代会这样的严肃会议他还不忘“淘换”小人书!结果,在他得意洋洋借开会之便公私兼顾恭请心仪已久的表演艺术家于洋、葛存壮、张瑞芳、孙道临、秦怡、王晓棠、田华在他珍藏的电影连环画上签名留念时,“遭遇”险情并缴械投诚——敬爱的田华阿姨获悉善解人意的小崔竟然拥有三种版本的电影连环画《白毛女》时,毫不客气地提出——“送我一本吧!”

据崔永元事后回忆,开始他确实心里老大不乐意,“舍不得呀,真跟剜我肝尖儿似的。”但面对令人尊敬的老前辈,又想到《白毛女》乃田华老师主演,由她老人家收藏电影连环画《白毛女》,实在是物归其主,蕴意隽永。倘我崔永元这一慷慨让赠的壮举远播海峡两岸,岂不彪炳史册、传为美谈?想到这里,小崔心境豁然开朗,遂发扬雷锋精神,恭恭敬敬双手捧献电影连环画《白毛女》。田华老师喜极,迅即与可爱的小崔合影庆贺……

崔永元为了搜集电影连环画,几乎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迄今,他已跑了全国二十几个省份,或换或买,光“手绘本”他就收藏了1000多本。功夫不负有心人,以《南征北战》《智取华山》为例,五十年代的40 开本、48 开本、50开本、64 开本,“我全有!”说到这儿,小崔爽朗地大笑,夸张点儿说,几欲声震屋瓦。兴奋劲儿过去了,崔永元恢复了往常的稳健,微笑着说:“我翻开电影连环画,闻到那特有的油墨清香,就感到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无一处不舒畅!”

崔永元迷恋电影,迷恋《大众电影》,迷恋电影连环画。痴情三迷,我们窥一斑而见全豹,就知道为什么《实话实说》栏目经久不衰、魅力四射啦……

用心与观众交流

崔永元当过“无冕之王”,吃苦耐劳小菜一碟。下农村,上矿山,穿铁道,涉大江,在与老百姓的广泛接触中他积累了大量的素材。这是一笔极其宝贵的财富,以后在制作《实话实说》节目时被巧妙地、恰当地运用。《实话实说》名声显赫,崔永元的头顶也罩上一道耀眼的光环。再与老百姓交流时,双方有意无意地产生了困难与障碍。怎么办?简单:用心与观众交流。如何与观众交流?就两条:真诚加宽容。

早期做《实话实说》时,敏感的崔永元发现,有些现场嘉宾似乎在说假话、官话、套话、空话。味同嚼蜡,令人逆反。岁月如斯,“愤青”变成了遇事三思的中年人,崔永元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与人之间其实极易产生误解,心灵的沟通更是难、难、难。你觉得人家故弄玄虚,人家却确实在敞开心扉。要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混沌宇宙,人心难测。我们怎么可能强求一面之交便推心置腹、“心有灵犀一点通”?每个人的生存背景、知识结构、文化水平、心理类型迥然不同,语言表达方式也不一样,所以应该对嘉宾们与人为善,永葆宽容态度。

崔永元对人宽容大度,可别人不一定对他海纳百川。

热爱《实话实说》的观众极多,讨厌《实话实说》的也代不乏人。来自民间的批评常常刺耳尖锐甚至刻薄——达到恶毒程度的尚未听到,阿弥陀佛。

崔永元终生难以忘记的是在1996年3月16日。《实话实说》首期节目播出后,观众反馈迅速。给崔永元印象最深的是寄自甘肃省兰州市的一封措辞激烈的来信,信中写道:“崔永元,现在是严打阶段,你怎么出来了?”

老实说,接到这样缺乏起码礼貌的来信肯定让人心里不舒服。但冷静一想,也就付之一笑而淡忘了。林子大了,啥鸟儿没有?它倒从另一个侧面鞭策崔永元砥砺壮志,刻苦提高业务水平。睿智的对答、幽默的谈吐、潇洒的举止、平易近人的台风、契合内容的音乐伴奏、轩敞的大厅……都能把观众牢牢钉铆在舒适的座椅上。

用心和观众交流。人在阵地在,崔永元与《实话实说》共存共荣。

发型和服装的由来

众口难调,一人难做百家饭。央视俊男靓女何其多也,张政的高大威猛、水均益的挥洒自如、王小丫的明眸皓齿、元清的柔情似水……和他们比起来,崔永元似乎“我温柔,但我有点儿丑”。作为红透半边天的名牌节目主持人,崔永元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连他的发型也成了“问题”——全国居然有上千名热心观众提出建议,从披肩发、飞机探海式到剃成和尚头都有人咸吃萝卜淡操心。

雪片似的来信让崔永元几乎无所适从。听谁的呀?干脆听其自然,发型来个“一边倒”,渐渐耳跟儿也没人聒噪了。崔永元跟我说:“《实话实说》是寓深刻于轻松的谈话节目,如果一上场便板着面孔正襟危坐,那对双方都会产生压抑感,谈话就进行不下去。所以我就穿休闲西装或者中式短领对襟装,不打领带。这样就很容易与观众消除距离感而亲和力大大攀升。距离产生美,但这个距离要适度。做什么事都要讲究分寸嘛!”

教出高徒窦文涛

很多人认为崔永元与香港凤凰卫视《锵锵三人行》的主持人窦文涛的主持风格类似,误以为崔永元是窦文涛的关门弟子。大谬,“窦文涛的风格和我相似,因为他是我的学生!”崔永元宣称。

据崔永元介绍,同样招人待见的窦文涛毕业于武汉大学新闻系,曾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午间半小时》实习,当时对其指导迷津的就是崔永元老师。“我好生带了他三个月,手把手地教啊!整整一个季度我不仅教他采访技艺,还谆谆教导他如何做人,不信问他,他准告诉你:崔永元是我恩师,在电台那会儿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幸福时光,受益匪浅。我现在也挺想念他,他用功、聪明、机智。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他主持的好多节目非常精彩,我得反过来向他学习啦!”

厚积薄发。继赵忠祥、倪萍、水均益、白岩松出书之后,崔永元也不甘寂寞,出了本《实话实说的实话》(又名《不得不说》),谈不上轰动但确实俏销。这可不是跟着大哥大、大姐大起哄,这是对支持与热爱崔永元及其《实话实说》节目的广大观众的阶段性回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崔永元的知己遍天下。他把自己的主持心得付诸文字,奉献给大家,就是真诚地让观众和他一起分享改革开放给中国人民带来的无比快乐。

为了预防全国人民高估自己从而导致崔永元飘飘然忘乎所以,崔永元再三叮嘱:“亲爱的同胞们,我这本小书跟《资本论》、跟巴金、鲁迅、老舍、茅盾、曹禺、钱钟书的著作是绝对没法比的。这本书是《实话实说》制作组全体人员倾注心血栽植出的花朵。倘若您看了这本书觉得不过瘾,认为它水平不高,那我红着脸耷拉脑袋告诉您:俺就这水平,俺目前的智商、情商就这么个档次。不好意思啊!”

声名鹊起的背后是付出。现在小崔身子骨不那么硬朗,失眠症迄今未愈。因为忙,他无法享受劳动法规定的双休日的惬意。刚刚6 岁的宝贝女儿也不能朝夕相处。爱妻小魏倒是柔情似水、举案齐眉,理解万岁,理解万岁啊!

与崔永元告别时和他握了握手,感觉其手如女性手般绵软。我心里一惊:他太累啦……我的脑际忽然想起抗倭名将戚继光的一首诗《马上行》——

南北驱驰报主情,

江花边草笑平生。

一年三百六十日,

都是横戈马上行。

责任编辑:君 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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